皇家之人,有诸多身不由己。
“行了,呆在这长秋宫内太晚也不是个事儿,恐为他人所见,毁县主清誉。”谢隽易起身,调侃了句,转身就要离开。
姜棣棠未加挽留,亦无言送别,但见那人将行及门,却回首一顾,正对上姜棣棠原盯着他背影的视线。
谢隽易原地看了姜棣棠良久,久到姜棣棠欲问其意,谢隽易才思忖着开口,声音很沉,像是沉起寒潭的石子,拖着人往深渊里陷。
“如果不开心,就不要勉强了。自我初见你那次起,你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在勉强。”
“可这样会很累,若难以支撑,可遣人传书至南境,你愿意的话,我会来接你离开,无论用什么方式。”
“外面的杏花疏影或是水佩风裳,都应该由你亲自去看,你也可以,亲自去看。”
“不过我还是希望,县主亦能得偿所愿,平步青云当皇后。”
“有缘再会。”
谢隽易没等姜棣棠回答,径直推开门,步伐如风向远处行去。
其实他害怕听到姜棣棠的回答。
明明就不开心,却偏要勉强自己去做,只因为本来就身不由己,别无选择。
说的又何尝不是当年的谢隽易。
他在尝试救当年的自己,只是他明知道,现在的姜棣棠,会和当年的他做出同样的选择。
救不了的,那他就只能祝姜棣棠和他一样,都要走到今天这个能独挡一方为人忌惮的地步。
可他心中仍存一愿,冀能再见她一眼。
“不需要有缘的。”
谢隽易设想过诸般可能,却独独没想过,此时此刻,姜棣棠会追出来。
“下次见面的时候,谢隽易,你还是唤我阿棠罢。”
“你可以靠自己走到今天的地步,我也一样可以。”
“等到了那天,我就去南境寻你,到时候,你可莫要嫌我烦。”
姜棣棠笑意盈盈,立于屋檐下,那端灯火葳蕤,照的人都跟着耀眼了几分。
谁都未曾将话说开,却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姜棣棠想的是,谢隽易哪能拖着她往深渊里陷,他分明是——
向上的曙光。
而谢明霁只点头,领悟到了姜棣棠的言外之意。
他未曾犹豫,也未有片刻停顿。
他说:“好。”
谢隽易辞行之日,京都百姓自街头至街尾,夹道相送直至城门。
于世人眼中心中,谢隽易是庇佑他们安宁的战神。
其实,这便够了。
而当日晚,钦文帝那儿却突然传来了染疾的消息,高热昏厥,太医数人皆候于福宁殿外,以备传唤。后妃们亦轮流侍疾,昼夜不息。太后闻此,亦决意提前归京,现已在返程途中。
所幸钦文帝现下并无大碍,人已苏醒,御医说是操劳过度加之急火攻心所致,而钦文帝则归咎于思念晋阳王与阅李左丞弹劾户部侍郎之折,一时气急。
可哪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