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池接过,热酒下肚,浑身上下都泛着热意:“不止吧。”
李知稔看着谢宴池叹了口气,道:“刘家已经下狱,判了秋后问斩,夷三族。刘家的两个小姐不过舞勺之年,与我当初何其相似。我当初得姑母才逃过一劫,可父母皆死于狱中,若当初能为父亲申冤,何至于此。况且也算给云姐姐积福了。”
第二日早,李知稔寻了个理由离开云府,去了合安客栈。
许良依旧瘫在床上,满脸煞白,睁不开眼,一听李知稔提起那黑衣人,浑身打颤。只说,那人不高不低,不胖不瘦,路过街边酒幌时被杆子戳了一下脑袋。
只一脚便将那傻子踢飞了三里地,那傻子接着就要跑,被男子一把刀钉在了墙上。
至于那块布,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名男子所穿的是一件淡青色的长衫。
被杆子戳了脑袋?李知稔扭头看向谢宴池,低声问道:“不会是你吧,舅舅?”
谢宴池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李知稔连忙追上,喊道:“开个玩笑罢了。舅舅可千万别生气。”
二人一前一后从合安客栈离开,转身去了绣春楼。
立夏一过,暑气唰唰唰地往下沉。绣春楼后面的小河胡同,终年不被日光所照,阴暗潮湿,一片片的青苔黏在各个角落和墙壁上,散发着独有的恶臭。
那小二探头进来,无奈地说道:“姑娘,小的都告诉您的,我真的不能说,我们店里是有规定的。”
李知稔从头上摘下一根金钗,递了过去:“你说出来,有你的好处。”
那小二没接,哭丧着脸:“姑娘行行好,小的我真不能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小二哥看一样东西,我想请你看看这个东西你可认不认得?”李知稔拿出那块缇红布。
那小二摇摇头,一句没说。
“那我问你话,你答是与不是就行了,也不算违了规定。而且这个还赏给你。”李知稔掂了掂那金钗。
岂料那小二还是摇摇头,表示不能说。
李知稔叹了口气,转过身,摆了摆手。
谢宴池抽出匕首抵在小二腰间,瞬间一道血线洇湿了浅灰色的布料。
那小二一声嚎叫,吓了李知稔一跳,李知稔连忙转身。颇不认同地看了一眼谢宴池,吓唬吓唬而已,何必真的动刀动抢。
但她看着瘫在地上的小二,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蹲下身子:“小二哥早告诉我,就不必遭受皮肉之苦了。”
小二抬起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他看了看目光坚决一脸假笑的李知稔,又看了看揣刀的谢宴池,终究是忍不住,边磕头边哭:“求姑娘饶命,小的真的不能说了。说了我老母孩子一个都不保啊!求姑娘开恩吧!”
李知稔站起身,看着谢宴池,目光沉沉。
绣春楼的规矩这么严?明明前两天还攥着银子不肯撒手呢,怎么今日就为绣春楼肝脑涂地了?
不过几天,态度如此转变,中间定是发生了什么。
李知稔胸腔止不住的起伏,心绪难平,她觉得浑身上下止不住发冷:“我且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与那件事无关。最近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你?”
那小二抬起头,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眼前红彤彤的人影,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或许还在前两天,一模一样的场景。
李知稔见他依然不肯说,叹了口气,身后的谢宴池迈步上前,又抽出来匕首,被李知稔一手拦下,反手把金钗扔下:“不肯说就算了,再找找别的路。这就当是给你请医的费用。”
那小二趴在地上,低声微弱:“有人来找我,说若我透露出半个字便要我全家去地下探路。姑娘开恩,不要怪我。”
二人走出胡同,阳光洒在李知稔身上她才觉得浑身回暖:“那日沈伯伯要我去绣春楼回合,然后在前往大理寺。我一早便去了,当时他虽然也没说,但语气松动。我准备再问时,沈伯伯便来了,因为时间紧迫,我并未再问,谁料竟然被人抢先了。可当时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啊?”
谢宴池低下头,看到李知稔满脸是汗,将她拉在阴影处,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你别急,既然周围无人,那沈抱山是否真的可信?”
李知稔没接,大声道:“不可能是他!沈伯伯于我父亲是至交好友,于我是慈爱长辈,不能是他。”
谢宴池问:“那还有谁?”
李知稔:“宋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