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稔道:“他们三家的锦缎布匹是精美异常,却也大差不大,定是出自在同一布匹市场。”
“常侍大人只需出些银两高价出资购买最贵的雪花缎,然后再告知布匹市场此物即将大量出售,与他们达成一个交易,让他们提高一成进价。若三家不肯购买,常侍大人则提两成买入价。”
“如此抬价,直到雪花缎的价钱越来越高,他们赊款购买,常侍大人两手一抛,不再购买。市场崩盘,常侍大人派人施压,不愁他们不来找。”
钱湘道:“购买三家的缎子卖给布匹市场,再有市场提价卖给那三家,购买的量越大,他们的心也就越大,直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常侍大人觉得如何?同时解了两个人的难题。”李知稔道。
钱湘抽了口烟,他不再露出菊花模样的笑,脸上的粉都不肯再掉,死死地贴在他脸上,如今隐在烟雾里,更像那索命的鬼:“云小姐还有话没说。”
李知稔眼睛一转,话锋一转:“我与常侍大人一样。赵王有那些老顽固,恒王有外戚,我们去锦上添花又怎么比得上雪中送炭呢?”
钱湘语气冰冷:“云小姐可真是胆大包天,就不怕我上报陛下云家有谋反之意?”
李知稔捻了下佛珠:“那也要常侍大人可信才行。”
钱湘眼皮下垂,靠在椅背上:“云小姐说要怎么送碳。”
李知稔上下嘴皮一碰:“李妃。”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窗户还开着,噼里啪啦的雨珠打在屋内,将那本就微弱的烛火吓得魂不守舍。
时高时低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只奔跑的野兽。
李知稔站起身,嗅了嗅粘在袖子上的甜香:“还有一件事没说,我希望常侍大人能多忍忍,不要给人落下话柄。”
钱湘也站起身,一言不发。
“常侍大人都六根清净了,怎么还如狼似虎的。”李知稔摇了摇头:“你我二人既然成为盟友,还请常侍大人不要因为这种小事,拖累你我二人才行。”
“坏了大事,是谁的罪过?那小女子我已经送回去了,我可不想让恒王、赵王甚至陛下知道。等李妃出照影台,楚王归国,常侍大人再好好享乐吧。”
外面还在下雨,钱湘备了辆马车,让他们不至于淋雨。可谢宴池坚决不坐,李知稔只能跟着他一起飞檐走壁。
回到云府时,院中并没有多少人,大家都在屋子里避雨,没有人闲得慌跑出来看在天上飞的落汤鸡。
李知稔将谢宴池的衣服扔给他,自己回到内室重新换了件干净的衣服,顺便将佛珠留在了内室。
李知稔出来时,谢宴池还坐在桌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但依然有雨水顺着他的鬈发往下落。
似乎是雨师一直在他头上施法,将他的脸都下成了青色,反倒一旁的脸帕旱魃为虐,赤地千里。
李知稔拿起脸帕递给他,低声问道:“舅舅生气了?”
谢宴池摇摇头,没说话。
李知稔站起身,替他拭发:“那舅舅怎么了?”
谢宴池握住她的手腕,拒绝了,他抬起头一脸困惑地问道:“你不是说他鱼肉百姓,作奸犯科,要杀他吗?”
李知稔见他的模样,不由得失笑:“舅舅身为江湖大杀手,也会关心这个?”
谢宴池一听,脸色由青转红,最后变成一个黑脸包公,站起身就要走,被却李知稔一把拉住:“哎,我开玩笑的,舅舅别生气。”她将谢宴池按在椅子上,拆掉他的发冠:“我留着他还有用。等我表哥回来之后,我自然有法子处理他。”
谢宴池还是一言不发,要不是还喘气,李知稔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李知稔瞧他的模样,脸一摆,将脸帕扔在一旁,厉声道:“那你要我怎么办?杀了他,然后呢?”
谢宴池见她恼了,神情一怔,那层冷冷的壳裂了条缝儿,他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知稔没理他,靠在云榻上,目光落在一旁。
她不是不相信沈抱山,只是他身边的宋癸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敌是友。
他有可能是恒王的人,当初已经被恒王收买,所以恒王才会放过他,御史台直属永宁帝,平日里督察百官,而沈抱山三年升两级,是最有可能成为御史大夫的人。
也有可能是皇帝自己的眼线,但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他连李尚元都可以直接杀,还会惧怕一个御史中丞?
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本来就是赵王的人,赵王打的是与恒王一样的打算,所以沈抱山被他所惑,想让她寻找赵王的庇护。
李知稔觉得脑袋要炸了,索性她谁也不选,将她表哥弄回来算了,什么无召不得回京,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