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是无视。
无论纪兰因怎么试着和其他人搭话,想要获取情报,收到的永远都是冷漠的表情,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和她多说,视她如无物。
等到学生差不多全部离开,才有一伙人从她的桌边走过、挤过,肆无忌惮地说笑着,然后把她当成透明人一样撞翻了满桌的书本和笔筒,若非纪兰因手急眼快,只怕连笔筒中的漂流瓶也要摔碎。
高个的学生显然是一群人里地位最高的,被两三位小弟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迎上她的眼神,竟然还有一些惊讶地道:“这里原来还有人在啊,你们之前见过吗?”
“人?我只看见了一团空气,哪里有人在啊。”龙套们很有眼力见地齐声附和。
“……同学,你们有些太过分了吧?”纪兰因仍然在微笑着,那微笑却像用烧红的刻刀在凝固油蜡里翻搅而成,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即使在这种时候,她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只有眉头微微蹙起一点,“这是我的东西,你们这样会让我很困扰的。”
一时间心里闪动最多的,是微妙的即视感。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反正这就是个空位子,我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吧。”他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拉开她前桌的椅子坐下,“你说说,你想怎么做?”
纪兰因将长发撩到耳后,并没有继续回答,掌心的漂流瓶已经被体温捂暖,微微发烫。将它在口袋里放好后,她才小声的说了句“抱歉”,亲自将手里的书本撕成碎片。
“呦,好学生也会有这天啊,要不要叫我们班主任来看看——”
然后她打开了窗。
她不喜欢受伤、不喜欢见血、不喜欢以暴制暴。
所以当她卡着对方的脖子,将他半个身体推出窗外时,还在柔声说道:“对不起,同学,但我真的不想这样的。”
那高个身体刚一腾空就急得乱叫,见那圈小弟只敢围着她像苍蝇一样滴溜打转,就是不敢直接上手去救,怕纪兰因真松了手,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你、你快放开!”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讨厌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其实只要告诉我就好了。”纪兰因手背用力得青筋绷直,一边不断把他往外推,一边说道。
她真的都会改,会认真负责地听过每个人的意见。纪兰因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这么做的。
高个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万分,双眼翻白,不太自然地抽搐了起来,“还、还不是你不肯……”
他看上去是咬到自己舌头了,纪兰因聚精会神等着后文时——
咚、咚、咚。
来人用恨不能把它从门框上卸下的巨力拼命敲着,见无人应门,索性直接从腰间掏出一大串钥匙,将教室门“砰”地一声甩开。
早在第一次听到有人敲门时,纪兰因就收回了手,没忘把他悬空的身体拉回来。
“好了,都给我滚出去吧,学生会例行检查,”秦麓湖嚼着泡泡糖,用力拍了拍门框,“我管你爸妈是谁,要是不想被学生会记上的话就赶紧走。”
她看见窗边满地狼籍的也不意外,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
“不是说学生会不会管这种小事的吗……”几人连滚带爬,好不狼狈地从教室离开,临走前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纪兰因捡起散落满地的书本,充满惆怅地感叹了一句,“……你以前竟然是暴力不良少女吗?”
“不止以前,我现在也是。”秦麓湖很没素质地一脚踢开地上的垃圾桶,撑着讲台边缘朝上一坐,“兰因姐,你以前未免也太可怜了吧,他们都做那种事情了,为什么还不生气?”
纪兰因这才发现,她所穿的那身制服与自己明显有些不同。藏青色西服外套上除了袖章,还缝着各色花边和链子,走路起来叮叮当当响,配上她清晰分明的五官,像只被层层叠叠蕾丝覆盖的人偶。深蓝色百褶裙过了小腿中部,脚下踩的皮鞋还特地做了防水台设计。
“我要说多少遍,我不喜欢暴力,”纪兰因捡起最后一本书,重新关上了教室的大门,“而且易怒对身体健康不好,容易乳腺增生。”
所以她向来是非必要不发火,动气伤身,纪兰因还想多活几年。
秦麓湖从口袋里掏出化妆镜,开始填补唇上缺失的一小块唇釉,把身下的试卷挤得皱皱巴巴,蜷成一团,“那你可做不了管理员,再说了,人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一定。”
“……你自己这么想就算了,别连带着我一起咒了,我还想活到九十九岁。”纪兰因回身说道,“你这身衣服真的……很有个性。”
秦麓湖得意道:“没办法,不穿的有个性一点,谁知道你是学生会的。”
“只有你一个人来找我吗?”纪兰因失笑道。
“维瑞拉也想来,不过她被扣住了,纪老师,外面现在很精彩。”她晃着手机屏幕,皮笑肉不笑道:“和我们的任务一样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