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后,我自觉这事儿没完,心里愧悔难当,只想着该怎么补偿这个少年。
随即又进了一趟楼子,同楼子里的掌柜问求一个补偿的法子。
掌柜颇为难:“王爷仁义,只是付桐从前也是个富家公子,家里失了势才流落至此,从不讨皮肉生意,只图个茶饭温饱,只怕王爷给了银子才真叫作践了他”
我坐在雅间中,叫这一番话说的心里沉甸甸。
一朝醉酒伤了真君子,本王着实是该死。
然,觉得本王该死的人向来有许多。
这桩事既做下了,自罪自责是轻,被朝臣捏住做些文章才叫事大。
事发不过三日,一连二十来封弹劾本王的折子便一道落在了御书房案头。
其中最下血的一折,是曾教过本王诗书的老太傅颜荀所写,折中先骂本王断袖不顾人伦,再骂本王狂悖以权压良。
总结下来就是,皇上,你弟弟着实不是个东西,该杀。
颜荀是三朝老太傅,名臣司马懿见颜荀尚要臊一回,不为旁的,就为颜荀之忠义。
若世上真有贤臣子肯为社稷死,颜太傅便是头一个抹脖子的。
是以先皇重他,今上敬他,门下学子将他捧成荀令君在世。
他一封折子便抵过那些谏官言官一缸唾沫,本王泡在这缸唾沫里臭气熏天,又被这一份折子架到了御前。
万岁高坐御案之后,将一沓折子摔了满殿。
“子戎,你好本领,开府一年夜夜狎妓,如今还敢强压良民,禄银封赏挥霍一空还不肯休,又将府下地皮押出一半与人,让朕猜猜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要拿着这份地皮银子,迎个男子入门!”
这话说到最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终是气颤了心神,御笔折在手中又狠命掷到了我脸上。
“臣弟死罪”
我跪倒,深知自己此番算是耍脱了手了,被大义灭亲也属寻常。
然而皇帝的心,从来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猜透的。
陛下未曾处死我这个罪该万死的混账王爷。
而是发配我去守疆,三个月之后,配两千轻骑,前往那黄沙漫天的玉门关。
从此戍守边关,修身养性,求问人间正道。
圣旨最末一句,是无召不得回。
我拿着圣旨回了璞王府,坐在小翡翠厅里喝凉茶,不一会儿管家便进来了,只道:“王爷,不曾寻得付桐公子”
我点点头,这本是意料中事。
戍守边疆,才是是情理之外。
我不知这一趟未言归期的守令,会不会再有得召归来的时候。
只愣愣望着厅中挂的一副百花图,心中想起一件旧事。
某一年深春,御花园的花开的一塌糊涂,香的直钻肺腑。
彼时父皇还未驾崩,借赏花名义传了我和哥哥问书,皇后娘娘带着哥哥,母妃则带着我。
父皇问哥哥:“子寰,你且说这火攻一计,妙在何处?”
哥哥一拱手道:“回父皇,借东风之势以燎原,借火舌窜袭以攻城,借粮草一炬以断后”
父皇一笑:“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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