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章见他形色匆忙,便问:“大人何故如此慌张?”
房青玄擦擦额头上的细汗:“无事。”
宋知章倒了一杯凉茶,双手奉上:“我昨夜看到殿下来了,还未拜见,不知殿下今日得空否。”
房青玄用凉茶润了润嗓子:“殿下今日怕是没空。”
“那我择日再去。”宋知章做了个请,邀房青玄入座。
房青玄坐下,看到宋知章办公的案上,也有一本徐州杂谈,喉咙里的茶差点吐出来:“宋兄,那等下流的书籍,怎能摆在如此显眼的地方。”
“大人是说这本吗?”宋知章把那本杂谈拿起来,他明白房青玄的意思,笑道:“徐州的书籍分为官用版和民用版,民用版后边都会附赠几页春宫图,据说这样能卖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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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是官用版,大人应该是误买到民用版了。”
那都是商人的小伎俩,为了能让书籍畅销,就会悄悄在后面加几页春宫图,大多数买书的人,都是冲着那几页春宫图买的。
房青玄:“………”
见房大人石化了,宋知章又道:“大人若是觉得有辱斯文,可以发布禁令,只不过百姓们都爱看,怕是没办法彻底断绝这一行为。”
房青玄摆手:“罢了。”
太子都已经看到了,禁止也没用,而且这种事越是禁止,就越会滋生事端,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春宫图上画的都是两名男子。
房青玄红着脸,吞吐地问了宋知章这个问题。
宋知章说:“因为城内的女眷爱看这种。”
“她们为何会爱看这种东西……”房青玄属实想不明白。
宋知章说着说着,也脸红了:“鄙人也不知。”
两个读书人讨论这种事情,确实不妥。
房青玄不再发问,清了清嗓子:“对于新税法,宋兄可有其他意见。”
“鄙人不才,只觉大人的新税法十分完善,并无其他意见,只是鄙人有些不懂,大人要如何让那些富绅老老实实把税交上来。”
让富绅乖乖交税,这是历朝历代的难题,每个朝代都是如此,让富绅将税交齐,比登天还难,因为这些富绅有各种避税手段。
最常见的手段,便是贿赂官员,然后谎报自己田地的数量,从而少交税,明明有上百亩地,却只上报十亩,当地官员会给他们打掩护,层层欺瞒,最后收到国库里的税银子少得可怜。
普通百姓没有能力贿赂官员,有时当地官员为了多收税,还会尽可能地榨取百姓,将税金一再提高,于是就出现了百姓赋税沉重,而国库依旧空虚的现象。
“刻剥之法,本朝皆备,财贡用溢,百倍于前,想要改变这一现状,便得重新丈量田地,那些富绅家中有多少亩田地,一分一厘都不能少报,若是少报者,按“度田不实罪”处置,一律死刑。”房青玄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让无数富绅肝胆俱裂的话。
度田不实罪当天发布出去,在城中各处都粘贴了告示。
所谓的“度田不实罪”,就是隐瞒自己实际田地的罪名,徐州城内的私人田地都要重新度量,一旦发现与上报的数量不符,就会按照“度田不实罪”处置,直接处以死刑。
死刑二字,让城中富绅们闻风伤胆,当天衙门的门槛,都要被那些富绅给踏破了,这些富绅都是来重新上报自己田地数量的。
宋知章亲自给他们登记,登记的时候,越记越气,对着一名富绅怒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实际田地三百亩,去年你竟然只交了三亩地的税,以前少交多少税,今年必须要补齐,补不齐,你所有田地都将收为公有。”
富绅跪下来磕头求饶:“大人,我一定交齐!一定交齐!”
房青玄拿着玉骨扇,坐在不远处看着宋知章办事。
经此一事,宋知章在徐州的威望自然会上升,再也无人敢轻看他。
房青玄也是有意在培养宋知章,所以他并未出面,所有事情都交给宋知章一人去办,只偶尔指点一两句。
宋知章凡事都亲力亲为,没有辜负房青玄的栽培,把事情办得很完美,一天时间就让城中几十名富绅,将以前欠下的税银都给交了。
城中的大小富绅有上百个,今日只来了几十个,看来还有些不怕死的,需要杀鸡儆猴,才能吓唬到。
房青玄命人制造了一个假的头颅,泼上血,挂在城门上,再从衙门里放出消息,昨夜斩首了一个没有补齐税款的富绅。
头颅一出现,剩下的富绅连夜赶来衙门,连家门口那一块小菜地有多少丈,都报得清清楚楚,若是不报清楚,后面重新了丈量田地,发现不对,他们可就要被砍头了。
宋知章根本忙不过来,手都记酸了,瞧着外边的天都已经黑了,便起身,走到正在慢悠悠喝茶的房青玄面前,躬身道:“大人,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