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荷摇了摇头,理由还是那一个,“我成亲了,没出嫁的姑娘身边是绝对不会有成亲的丫鬟伺候的。”“你那是什么成亲啊!”依依跺了跺脚,“你这连拜堂都没拜呢,程成尸骨无存,你这——”“程成在陶大人身边!”玖荷提高声音,警告般呵斥了一句,“况且当初常嬷嬷放火那天夜里的事情!我到现在都还牢牢记在心上!”依依被她吓了一跳,连说了一半的话也忘了。等她反应过来,这才想明白玖荷是拒绝她了,还是毫不留情,翻了旧账毫无回转的拒绝了她,“好好好!”依依连着说了三个好字,看着玖荷道:“滚!”玖荷二话不说转身离开。出了依依的屋子,玖荷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回到京城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急躁,甚至还带了一点暴戾,看什么还都带了一点点嘲讽,她一边往陶行的屋子里去,一边又安慰自己:急躁好,暴戾好,去告御状,可不是一个温柔恬静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齐太君长吸了一口气,她屋里的丫鬟立即退的干干净净。方妈妈跟黄妈妈两个从后头的抱厦里出来,齐太君扫了她们一眼,道:“她们都以为我中午要睡一觉,殊不知我为了国公府的前程发愁,一天连四个时辰都睡不到。”“您也别太担心了。”方妈妈上前拿了两个垫子给齐太君垫着腰,黄妈妈拿着方才小丫鬟留下来的美人锤,给齐太君捶腿。“你们两个陪我嫁进这国公府,已经快要四十年了啊。”齐太君叹息一声。“还有两年。”黄妈妈抬头看了一眼,笑道:“您今儿可是看了新来的外孙女儿,才有了这等感慨?”齐太君略有责备的看了她一眼。黄妈妈羞愧的低下了头。“我知道你是想叫我轻松些。”齐太君叹道,“可是这真不是能轻松的事情。靠着先祖的功勋,袭爵三代都没降过,老大身上的爵位还是侯爵,说出去也不低了,可是……”齐太君似有些难以启齿。“他们兄弟三个都是被酒色掏空的身子,还能撑多久?怕是比我还早死——”“老太君!”方妈妈跟黄妈妈都是一脸的惶恐。“一个没经过风雨的伯爵可守不住这么大的家业。”齐太君挥了挥手,“我也就跟你们两个说说。接下来那几个孙子,哪怕庶子里头有个争气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可是你看看他们——”“今儿来的行哥儿,才十三岁就中了县试案首,他们一个个整天请大儒教着,别说案首了,连县试先生都说还差点火候!县试考什么?书背过了就能去,他们背了多少年,连书都没背过!”“老太君……”方妈妈跟黄妈妈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等埋汰府里爷们的话,她们听见了也只能当做没听见。好在齐太君说了两句就打住了。“还有这些姑娘呢。”方妈妈安慰道:“您看府上这些姑娘一个个如花似玉的,一看就叫人挪不开眼睛,又一心想着您,将来嫁了人稍稍帮衬些,咱们府上也就又起来了。”黄妈妈点头,“京里的这些官宦子弟不都是这样?再说不出息都是没机会。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就像我一样,当年也是闷葫芦一个,这些年有您扶持着,什么不都干了,现如今也算是管家的一把好手了。”方妈妈接道:“您放宽心,府上这些姑娘们都争气着呢。”齐太君笑着点了点头,道:“说起养姑娘,这京里怕是没人比我在行了。”“正是,您看嫁去陶家那一位,若不是当年您的教导,现如今这位表小姐也没这么死心塌地的。”齐太君笑得越发开心了,有点炫耀道:“要不怎么说要富养闺女呢?就像她娘一样,死了也要说我的好,养个女儿心心念念的都是国公府。”说完齐太君脸上又现了鄙夷之色,“若是像陶家这么养姑娘,哼,一点世面没见过,不过几件衣裳,几件首饰她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天上有大鸟投喂的手榴弹以及地雷x3箬銮在谁的菊花里投喂的地雷x3╮(╯▽╰)╭玖荷回到了陶行屋里。陶行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外祖母派给他的丫鬟们,“你们都在外头伺候,没我吩咐不许进来。”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上来行了个礼,很是凄切道:“少爷可是嫌弃我们伺候的不好?若是我们哪儿不合您的心意,您说便是了。”看见玖荷进来,陶行脸上一松,立即将这几个丫鬟忘到了脑后,“你总算回来了,我有话问你。”为首的那丫鬟瞅了玖荷一眼,道:“我们是新来的,少爷不想跟我们亲近也是应该的,等着日子久了,少爷就知道我们的好处了。”玖荷皱了皱眉头,想起陶行跟依依屋里丫鬟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态度。依依屋里的丫鬟是全凭她一句话,叫出去绝对没人多说什么,可是陶行屋里就不一样了,这丫鬟倒像是要牢牢扒着他一样。“你们自家少爷也是这么亲近的?”玖荷反问了一句,“不分青红皂白一定要跟少爷在一间屋子里?”那丫鬟看她,正想刺一句你不也是丫鬟,可是见她表情坚毅,似乎还有点跃跃欲试想往门口去的架势,似乎只要从她嘴里说出来个什么,她立即就能找老太君去。再者连少爷也是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她……丫鬟低头服了个软,“姑娘说的是。”姑娘两个字的强调特别的奇怪,只是说完还有点不甘心,觉得怎么就冲她低头了呢,又对陶行笑道:“少爷若是有什么吩咐,唤一声便是。”这陶行屋里四个丫鬟出去,正好依依屋里那四个丫鬟也出来,两方人马碰了个面,都觉得自己脸上怕也是这个表情。尴尬,还有点恼羞成怒。只是这些人毕竟都是国公府里的丫鬟,同时叹了口气,往主屋的廊下说话去了。玖荷等了片刻也没见陶行开口,抬头一看他脸上很是茫然,不由得出声提醒了一句,“喝些水?”陶行这才如恍然大悟般猛地动了动,道:“我有点想不明白。”不等玖荷接话,他又继续说了下去。“上午外祖母叫你歇息去,后来大舅妈跟三舅妈带着我们去拜见大舅舅,只是大舅舅不在,我们在他屋里稍坐了坐又出来,大舅妈说时候差不多了,外祖母这边怕是要传饭了,又带着我们回来。”陶行皱了皱眉头,“过去回来走的两条路,大舅妈还有三舅妈一路上都在说国公府的各种来历。屋顶是当年皇宫剩下来的好料,京城里独一份的……又说了一遍定国公的牌子是高祖皇帝御笔……还有花园里头什么东西是哪儿来的,又有什么是御赐的……我——”陶行的眉头几乎都要缩到一块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外祖母又说晚上等几个舅舅回来给她请安,到时候就都见到了。”陶行抬眼看她,“我不明白了,既然舅舅们晚上才能回来,那早上叫我们去拜见舅舅又是为了什么?”玖荷叹了口气。陶行却像是忽然打通了关节一样,“我觉得外祖母家里怪怪的。去接我们的妈妈问我们爱吃什么,说今儿中午的席面要按照我们的口味来做,可是这席面明显是事先备好的,一个我见过的菜都没有,她们这……岂不是在骗我们?可是姐姐看着又很开心。”玖荷再次叹了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她真的去告御状一去不复返了,中间至少几个月的时间他要单独待在这国公府里……有些事情,还是得先慢慢说着。玖荷正在思索,陶行忽然定睛凝视着她,“当年你说我外祖母家里并不像表面那么风光……我几个舅舅还有表哥表弟们,没有一个能做学问的,还有外祖母家里这奢靡之风……”他说着说着又皱起了眉头,很是疑惑的问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