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宫中,火德真君听闻受邀,那双奇大无比的眼眸弯了弯,笑道:“不胜荣幸。”
或许是火德真君确实是年高德劭,又或许魔界事了应向自囚于栖梧宫的火德真君赔罪,太微荼姚心照不宣地示意仙侍给火德真君另行安排了超然物外的客座座次,并不按品级论资排辈。
火德真君自斟自饮,甚为自得其乐。
水神风神与锦觅自也在庆功宴邀请之列,锦觅虽非第一次参与天界宴席,内心却颇为紧张,她不敢表露半分,假作对增长灵力的食物依旧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荼姚看了锦觅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垂眸不语,素手持玉杯,杯中佳酿倒映出她那殷红的唇微微上勾的弧度:不急,一个一个慢慢来。
太微暗暗点头,锦觅历劫千年,依然是这般天真活泼的性格,如此,他也就放心这段姻缘了,想来润玉必不会因她生起夺位心思,夺权之时也就好办多了。
荼姚起身向太微敬酒:“荼姚恭贺陛下收服魔界。”
说罢,她连饮三杯,向众人出示杯底。
宴中众人无不喝彩其豪气。
荼姚又向诸将敬酒道:“恭贺诸位建功立业,仙途无量。”
众将自然不敢不举杯致谢。
荼姚含笑问道:“夜神居功至伟,水神风神也为此战付出良多,该多饮几杯庆功。天界佳酿,对仙体还是颇有好处的。”
润玉微微一怔,轻笑道:“母神所言极是,润玉自当遵命。”
众将见荼姚这般作态,心中不免起了疑心。
太微皱眉斥道:“天后逾越了,这向众将敬酒应是天帝为先。”
荼姚低眉垂颈:“确实是荼姚逾矩了,请陛下细品这星辉凝露之味,这可是从夜神大殿的璇玑宫敬献的。”
太微心神一凛,润玉无声一叹,锦觅握紧了拳,穗禾悄无声息地勾起了一个笑。
荼姚轻笑一声:“呵,既有武曌,也不差荼姚天后摄政了,至少荼姚绝不会夺旭凤天帝之位。”
荼姚的声音不高,但在场诸人又岂是凡人,大殿几乎落针可闻,无不被天后言行震慑。
“荼姚!”天帝大怒,欲拍桌而起却觉脱力,不禁怒目,“荼姚,你这是大逆不道!”
“哈哈哈,无所谓了,能将你们一网打尽,荼姚无憾了!”荼姚大笑,似入癫狂,她举臂振袖,一道火红术法自掌心喷薄而出,“太微,天后亲自去置办宴席,可不是为了庆贺你的千秋大业啊!我儿旭凤该有的,我绝不会拱手让人!庆功宴上,夜神仗功夺位未遂,天帝拼着重伤反杀夜神,天界群龙无首,又有魔族公主做质,我儿必将统领六界千秋万代,你们安心去吧!”
鸟族死士鱼贯而入,燎原君穗禾缓步走向荼姚身边。
诸将无不震惊。
火德真君依旧不紧不慢地啜饮美酒,似与世隔绝,他悠悠说道:“太急,便会为人所用。”
仿佛在应他之语,鸟族死士步伐一滞,穗禾反手一挥,羽扇化刃,冰凉地抵在了荼姚的脖颈上。
“穗禾!”一把听话的刀,此时对准了自己,荼姚既惊且怒,转瞬又镇静下来,柔声问道,“你忘了旭凤吗?”
穗禾温柔而又低沉地在她耳畔说道:“不敢忘怀,穗禾必然会好好对待心智退化成幼儿的‘表哥’的。”
荼姚身躯一颤,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袭来,耳畔穗禾的声音正气凛然:“鸟族众将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尔后,荼姚听到一片惊慌的此起彼伏的“陛下!”,就失去了意识。
荼姚身边的燎原君,手中紧紧攥着一尾雪蚕,随着穗禾匕首一挥,化成了齑粉散去。
鎏英下意识地伸手去触袖中多出的那一枚魔珠,那是暮辞,也是奇鸢,在天后又一次指使他前往璇玑宫见机行事之时,被水神以凌波掌断绝生机的天后暗卫——水神以水灵力隔绝了天后和他的联系,而燎原君,早已亡于魔界之战,之前回返天界复命的乃是以鬼界秘术取得其回忆的操控躯体的锦觅密制傀儡,在奇鸢亡故之后,燎原君内壳早换了“奇鸢”,如今正好借此金蝉脱壳,各归各位。
锦觅握紧了手中“入梦”,入梦与穗禾暮辞此前在天后周边下的安息香混合,勾动最深层的欲念,让天后荼姚越发偏激丧失理智,竟在众人面前自陈其罪,再有穗禾此前的鬼界魅术诱使荼姚亲自置办宴席,可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