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说,你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爸爸,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和云章,把云章交给你我也放心。我要走了,出去寻找属于我的一片天空,等我安顿好,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他说,真要走了吗?
她点点头,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但手伸到一半却止住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妻子也不是好母亲,但我是真的不愿自己的人生就只能这样,我想出去闯闯。
他沉默了,良久才叹息道,我明白。
她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云章,妈妈出去挣钱给你买大飞机,很快就回来,你在家和爸爸好好的,一定要听话。
三岁的小云章懂事的点点头,妈妈早些回来,我和爸爸在家等你。
她看着儿子那不舍的眼睛,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她心中不舍,但来自上京的电话就像是魔鬼的手,拉扯着她不得不奔向那充满着未知和狂热的世界。
泪水像断线的风筝,穿越了不舍的云层,那里一片光明。
她拖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章扒着门框,抽噎着。
父亲像个泄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深埋在膝盖里的脸上早已泪水横流。
————
母亲的哀求,金丝眼镜咆哮,像鞭子在李云章脆弱的心里抽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仿佛看见了母亲离家时,父亲心中的挣扎与痛苦。
他此时的心中何尝不痛苦。
他曾经一直扒着门框,望着远方等她回来,等着那个疼爱他的母亲带着大飞机回来。但等来的不是大飞机,而是邮递员送来的一纸离婚协议书。父亲哭了,他也哭了。
他不愿意原谅这个背叛家庭的母亲,更不愿承认自己这个不明不白的身世。他唯一能承认的就是,自己只有一个父亲,那个雪夜背着自己去医院的父亲,那个吃饭把肉全夹自己碗里的人,那个生病了还强撑起身体给自己做早餐的人。
“你们不走是吧,你们不走,我走……”李云章不愿再面对这两个人,一甩门,整个人像个失控的火车,横冲直撞的冲出了门。
“云章,云章,你回来,回来……”秦宛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追了出去。
嘭……
一声巨响夹杂着刺耳的刹车声传来。
冲出门的李云章像个断了线的风筝,被巨大的撞击力抛飞。
在空中他看到歇斯底里的母亲,也看到了泪如雨下的金丝眼镜,甚至看到了驾驶室惊慌失措面如死灰的货车司机。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想笑,终于解脱了,或许死了,什么烦恼都没了,什么问题也都解决了吧。母亲或许会伤心几天,或许几个月,甚至是几年,但之后依然会和自己那所谓的亲生父亲好好生活吧。
而那所谓的亲生父亲应该不会为自己的死感到伤心,毕竟这之前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又谈何伤心。
至于那货车司机,或许会负些法律责任,他有些抱歉,但这已经不是他所能关心的了,他只知道自己死了,或许会上天堂或许会下地狱,不论去哪里,肯定会遇到自己的父亲,遇到那个爱他胜过于爱自己但却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父亲。
嘭……
又是一声闷响,李云章的身体重重的落地。
疼,身体像被撕碎了一般,黑暗如同章鱼的触手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周遭顿时只剩下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