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我已经联系好了工作,签证也办好了。”
“什么时候走?”
“下月十二号的机票。”
他有些吃惊,低头犹豫,我笑:“算了,说着玩的。”
“你怎么突然想走那么远?还这么急?”
我看着天花板,说:“我跟你分手后,就想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哭,一点都没有。
是的,我在那之后的日子里从麻木中渐渐恢复过来,然后心痛一点点显现。我知道自己其实是已经开始喜欢他了。虽然这段感情相较于对傅辉十多年的相思还是不够,但这却是我第一段正式的双向的感情,所以伤心起来也格外难受。而他在我们分手之后的胡乱发泄也让我非常不以为然。所以,我,一向懦弱喜欢逃避的我,又一次选择了离开,甩下烂摊子走掉。
他听到我的话立刻疯了一样地抱紧我,开始吻我的唇。我将他推开:“你的定力还是不行。说了说着玩的,我就是试试你。”既然已经要走,既然他不肯跟着我,那么,就别惹那么多事了吧。
他看着我,想从我神色里分辨出一丝真假。我不再理他,一口一口继续喝酒。后来就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先是发现自己穿着睡衣,随即想到我昨夜来时不是这般打扮,于是开始尖叫,惊醒了趴在我身旁小桌上睡觉的人。他急忙跟我解释:“我让阿姨帮你换的。”
我坐在床上不说话,回忆昨天的事情,回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是钻心疼痛。
身旁的人眼睛红红的,困倦不堪,我顾不得自己的心痛,先问他:“你没睡好?”他笑了一下:“怕你想不开,刚刚才打个盹儿,你这不是又难受了。”
我摇摇头:“再想不开我也不会做傻事,你不用这么寸步不离守着我。”
他揉揉眼睛:“不是怕你去自杀,是怕你半夜醒来一想,发现自己已经是彻头彻尾孤单一个人了,那种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我看了看他:“所以你就找了人来陪睡,是不是?”
他愣了一瞬明白我在讽刺他,垂下头不敢看我,只是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说:“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的错。只不过,你有点对不起你自己。”
他被我说得无地自容,羞愧之下想撒娇往我怀里钻。我抵住他肩膀不让他靠近:“我下个月就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总是这么乱七八糟的让人担心。”
他惊恐抬头:“你是说真的?”
我点头:“是,昨晚就说了。”
他仍是不相信:“你后来又说是开玩笑。”
我叹气:“让你跟我走是玩笑,哪里有那么容易,可是我要走是真的。”
他依然目不转睛看着我,似乎还在等我告诉他刚刚全都是骗人的。他整夜未眠,眼睛混沌泛红,面容满是疲惫,皮肤连一点光彩也没有了,乱蓬蓬的头发诉说着他的疑惑。我看着这样的他,却是一下就松开了抵住他肩膀的手,把他扯进怀里。我说:“我就是想静一静,合约都没有签满一年。”
他说:“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其实我真的挺想就这么跟你走了。”
我沉默不语。谁知道这是真的假的,会不会变卦。我的签证都已经办好,对方给出的薪水诱人,机不可失。而且,关键是,我不再是十七岁遇到傅辉的年纪,我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给。
太阳慢慢爬上窗户,他依然腻着不肯离开。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硬推开他:“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收起孩童般眷恋的面容,正色道:“什么时候的飞机?”
我用不耐烦掩盖住自己的心虚:“昨天不是说了,下个月十二号。”
三月十日,我去探望傅辉,跟他道别。
他家里真不是一般的乱。
我说:“你怎么住这么远?”他苦笑:“穷啊,有什么办法。”我还是不解:“那你现在总可以换了啊。”他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听到他说这句,我自然想起来那首《白兔》,急忙跟他解释:“那首歌不是我交出去的。是我给了自芳,自芳卖出去的。”他笑说:“没什么啊,现在大家还不是都各自发展,曹文和晓光的作品我从不过问。”
我愈发觉得说不清楚,干脆往明里解释:“我不知道那首歌最后交给欧阳昕唱了,当时所有运作我都没有参加。”
傅辉继续笑:“给他唱有什么不好,他一唱就唱红了。对了,石勇那件事,最后还是多亏了他。”我吃了一惊:“什么意思?”我们不是一度以他为敌人么?
傅辉说:“那件事后来张伯伯怎么也不肯放手,他是怕跟我爸难以交代。盛夏那边也不肯交石勇,一个是怕我们真的往死里整,另一个是他觉得张伯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把这事告诉我爸惹他生气。他们一直是让欧阳昕出面来处理这件事的,毕竟他帮过我那一次,算有交情,后来他就劝盛夏交了石勇给警察,我和张伯伯也都觉得这样不错。不过听说他本来是要跟盛夏约满了,这样一闹他又续了一年来安慰盛夏,还加了抽佣金,毕竟那人也对他有恩。”
哦,原来是这样,他是为此才犹豫吗?
我低头不语。傅辉说:“你们怎么样了?真的分手了?”
我打趣他:“被你当面那样整法儿,能不分手吗?”傅辉一下脸红起来,我继续笑,“做都做了怎么说说倒不好意思了,不像你啊。”他忽然又低又快说了一句:“也许我存了私心,所以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