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在政府的资助下翻新了一遍,砖砌的围墙钳着黑色的西式铁栏门,爬山虎从角落直窜到尖耸的褐红色屋顶。不似她记忆中的陈旧,又隐隐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福利院内,夏也好会帮午睡的弟弟妹妹掖好背角,经过二楼走廊,目光略过窗外,而后脚步一滞,快步下楼。
“出什么事了?”夏也好轻轻合上铁栏门问道。
两人在路灯下的长椅坐下,胡文漪的情绪像未熄灭的余烬,喉咙里残留着几声哽咽。
……
“我辛苦赚钱是让你好好学习的,你还净干这些没用的东西!”胡文漪的母亲张连美怒目圆睁,攥着她写的稿子。
“还给我!”
争抢之间,她的稿子被撕裂。胡文漪目光涣散,直盯着手中的碎片。
“撕了就撕了,我是为了你好,整天闷在房里写这些东西,你精神都不正常了。”
大概是她自以为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胡文漪的沉默反倒给张连美的怒火浇了一层油。
“我真是养了个哑巴!白眼狼!”
张连美既愤怒又无可奈何,她无意将胡文漪培养成这样,但她已经是这样了。她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胡文漪将自己关在门内,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外面沉默了片刻,接着门的缝隙里渗过来张连美的温言细语,“漪漪,你开门吧,妈妈和你好好聊聊。”
当她还是个年幼的孩子,她确实这么做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顿打骂,很轻,轻到没有在身体上留下任何痕迹,但又很重,重得深深刻在她记忆里挥之不去。
她这次决计不再开门。
趁着夜色,胡文漪在冲动的驱使下,随手往行李箱塞了几件生活用品,给张连美发了一条消息就走了。她用一个晚上从城区走去乡镇,中途打车到了这儿。
胡文漪一下子说了很多,记事起就在福利院生活的夏也好无法理解家庭之间的矛盾,她揽住胡文漪的肩膀,好让她依靠着自己。
“客观的说,这件事你们都没有处理好,你不该这么冲动的。至少阿姨还是愿意和你沟通的,”夏也好顿了顿,又说“但从朋友的角度,我想对你说的是,等你上大学,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你就能脱离你的父母了。”
不是理解,不是体谅,而是离开。
胡文漪扯出苦涩的笑,由衷道了一句。
“谢谢你。”
……
回去后,对于胡文漪任性的出走,长辈三人的一致决定将她扔进厂子里吃苦去,对,就是夏也好打工的电子厂。
隔天,陈军一再坚持将二人一道送过去,来看望胡文漪的夏也好百般推拒,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才让陈军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