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杏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早嫁,儿子刘良行小时也随母亲来过朱家住过一段时日,忠厚老实,甚肖其母,斯文有礼,府中对他倒也欢喜。
所以这次刘府来帖,请十四姨奶奶和府上的人前去观礼,十四姨太太年纪渐大,腿脚不便,不能长途颠簸,朱老太爷思忖了下,便让儿子自己决定派个人前去。这刘有德为人大家甚是不喜,但十四奶奶还在,亲戚的面子不能不照拂,是轻不得也重不得。朱兆年思量再三,决定派小儿子前去道贺。
朱景亚嘟着嘴道,“爹,论理,良行表哥小时候与我们兄弟交好,我去给他道贺也是应该的。可他那媳妇,可是他爹花三十万两银子买来的,现在坊间传得可热闹呢,说我们朱家了不起,亲戚都能花钱买公主做媳妇了。”
朱兆年脸色一沉,“胡诌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朱景亚还想辩驳,见他爹那脸色,动了动嘴,没再吱声,只低着头一个劲地晃脑袋。
朱景先见弟弟不愿去,便道,“爹,二弟实在不愿去,要不让我去吧。”
“你不行!”朱兆年道,“你是我朱家长子,去给那刘有德道贺,别看他娶个公主媳妇,那也不配!”
朱景先道,“爹,我不光是去道贺,还有咱家在吴越那一带的生意,我也想去检视一番。那刘有德这几年越闹越不象话了,孩儿想,若是一味碍着亲戚面子,姑息纵容也不是法子。趁他还没闹得太过分了,早些出手,也免了后患,不然到最后也会牵连咱家的门风。”
朱兆年点头道,“这话说的倒有些在理。”
朱景亚忙道,“若是大哥陪我一起去,我就去。”
朱兆年沉吟了一会道,“那好,景先你就陪你弟弟去走一趟吧。但那婚礼不准你参加,还是景亚一人去。到了那儿,参加完良行的婚后,你们就去看看家里的生意。这样的,景亚,这次由你主要负责,景先,不许你出手帮景亚,让他自个儿处理,你将他没做好的地方记下,回来报给我。”他转头又对朱景亚道,“你给我听清楚,别指望你大哥帮你!办不好差,回来瞧我怎么罚你!”
朱景亚吓得偷偷一吐舌头,门外突然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小脑袋伸进来道,“爹!二哥在扮鬼脸!”
三人皆转头望去,一个小女生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笑眯眯地拉着朱兆年的袖子道,“爹,您让大哥二哥都出去了,也让我跟他们去吧!”
这小姑娘只有六、七岁年纪,长得与她爹和二哥相似,也是圆圆的脸,圆圆的大眼睛,只是肤色更白,脸上线条也柔和得多,今天穿着件桃红色的上衣,葱绿色的裤子,腰间系着条鹅黄色的腰带,更衬得是粉雕玉琢般,又加上天性活泼,十分讨喜。正是朱兆年的小女儿朱景珊。
见这小姑娘,三人脸上都浮现出宠溺的笑容,朱兆年抚着女儿的头,露出慈爱的笑容,“小珊儿,哥哥们是去做正事,不是去玩,珊儿乖,跟爹爹呆在家里玩。”
朱景珊撒娇道,“我不要嘛,爹爹每天都那么忙,整日呆在书房里做事,都没空理我!”
朱兆年道,“那爷爷奶奶们呢?他们都最喜欢小珊儿了。”
朱景珊撅起通红的小嘴巴,“爷爷奶奶们每次都是拿些吃的哄我,他们都跑不动了,珊儿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老是呆在屋子里玩那些,我要玩别的!”
朱兆年笑眯眯地问道,“那我的小宝贝想玩什么?”
朱景珊侧着脑袋想了会,“爹,您趴下来给我骑大马吧?”
朱兆年面露尴尬之色,“嗯,那个,爹爹现在有些事,你去找别人玩啊。”
朱景珊狡黠地一笑,“爹,您给我骑,我送这个给您。”说着,从腰间系的雪白香袋里掏出一朵绿色的花儿来。
朱景先失声道,“这不是爷爷种的绿菊吗?开花了么?你怎么给摘啦?”
朱景珊笑道,“我刚去找爷爷给我骑大马,爷爷说他跑不动了,他就把今年开的第一朵绿菊送给我玩了。”
朱兆年心里已经想象到他爹把辛苦栽种一年的第一朵绿菊给剪下来的神情,道,“哦,那个,”他的眼睛在书房里找来找去,看有什么东西能把这宝贝丫头打发走,突然笑了起来,朱景亚看着他爹那笑容,觉得怎么跟妹子刚才那笑一模一样,真是像啊,正惊叹着,他爹开腔了,“珊儿,你看你二哥那么健壮,让你二哥做大马跑得最快啦,你还可以把这花插在他头上,你看,跟咱家马房里戴着大红缨的马一样漂亮啦。”
朱景亚闻言两眼发直,看见小妹举着那朵ju花对他的脑袋比比划划,然后两眼放光地冲过来道,“二哥,你给我做马!”
朱兆年呵呵一笑道,“景亚,带你妹子去后花园玩去,仔细些,别摔着你妹子。”
“好啊好啊,”朱景珊欢天喜地就去拉她的“马”,朱兆年回头看见大儿子还站在那里,又慈爱地道,“景先,你也去陪你妹子玩会儿吧,顺便给你妹子讲讲故事。”
朱景先还没回过神来,妹妹的一只柔嫩的小手已经悄无声息地伸过来牢牢抓住了他,在看着他们兄妹三人走出书房时,朱兆年突然想起,又补充了句,“小珊儿,你再想想要什么礼物,让你大哥二哥回来时带给你。”
愁眉苦脸的两兄弟被小妹子拉走了。朱兆年目送三个子女消失在眼前,心想,我这做爹的容易吗?一大家子生意要我操持,一大家子老小我要哄着开心,唉,真不容易啊。这大儿子现在的能力大概使了五分出来,二儿子最多三分力,还得深挖啊!年轻人嘛,要好好锻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