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牙点了点头,“那行,咱们可不是那不分好坏欺负人的人。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要是想逃跑,或是想报官,”他一挥砵子大的拳头,“可别怪咱们我们手下无情!”
安宁忙点头应承。
大黄牙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安宁道,“我叫小五。”她心想,自己是五公主,叫小五也不错。
大黄牙道,“小五,这名儿倒好记。不过我们这有五个人,”他一指个子最瘦小的那个道,“他也是老五,你们俩重了,要不,你就改叫小六吧?”
安宁点点头。
大黄牙对着外面道,“那往后大伙都记得啊,她叫小六。”
安宁问道,“不知几位大哥如何称呼?”
大黄牙嘴一咧,把胸脯一拍,笑道,“我叫李老大。”
那腊黄色的笑道,“他叫李大狗。”
大黄牙一瞪眼,“你名儿就好听啊,他叫王铁蛋,是老二。”
安宁分别招呼道,“李大哥,王二哥。”
还有三人,长得相似的两个是赵老三,赵老四弟兄两,还有个冯老五,年纪最小,一时也分别见过礼。
当晚这伙人就让安宁一人睡在车里,其他五人倒守在车外。安宁推辞了半天,那李大哥说她小姑娘家身子单薄,睡在外面恐怕容易生病,不比他们总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安宁心想,他们这些人,心眼倒不是太坏。这一晚,安宁心里还是害怕,睡得甚是警醒,那几人在车外倒是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那几人就起来了。收拾了下东西,赶着车又上路了。车厢里东西甚多,只容得下两人,李老大进来和安宁坐在一处,其余四人坐在外面车辕上,轮流赶车。
趁着天光,李老大开始察看车里的物件,安宁这才注意到这车里全是仙华宫的旧物,想来应该是最末的第十八辆车。里面多是些不值钱的物事,但在李老大这乡下人眼里,倒有不少好宝贝。在宫里觉得很普通的香料、琉璃灯、凉席什么的,在李老大眼里却金贵得很。李老大指着角落里的香炉问,你们怎么还带庙里的东西啊?安宁说那是香炉,平时烧香驱蚊虫熏屋子的。李老大啧啧摇头,道这些大户人家也太浪费了,点盘蚊香不就得了,还整这么大个炉子。
当看到红姑的针线箩,里面还有些碎布时,安宁不由眼睛一亮,她见李老大几人的衣衫多有破损,便提出要帮他们缝补衣衫,李老大听了非常高兴,也不避嫌,直接就把短褂脱了下来,赤裸着上身。安宁低着头,只作看不见,专心补衣,她的手艺本来就好,不一会儿,就把衣服补好了。李老大仔细一瞧,针脚细密,不近看都看不出原来的破绽,不由喜道,“小六,你这手艺可真好,跟我娘一样好!”
外面几人听了,忙把李老大的短褂抢出去看,也是称赞一番,各自争先恐后地脱了破衣烂衫递进来。
安宁就坐在车里补衣。走了一会,到了市郊,见有摆早点的摊子,停了会儿车下来吃了些早饭,又买了些干粮,装了袋水,又开始赶路。
安宁也不知道去哪儿,又不敢问。半日的工夫,她给几人的衣裳都补好了。
冯老五穿上补好的褂子,眼瞅着自己的裤子也有破的地方,道,“小六,你把我的裤子也补一补吧。”说着,作势要脱裤子。
紧挨着他的赵老四抬起手,一个栗子磕在他头上,道“要作死哩,这大日头底下脱了裤子,你当你是三岁娃娃,羞也不羞。”
冯老五揉着头,“你比我大多少?还说我是娃娃。”
旁边几人笑了起来,王老二笑道,“他本来就是还没长毛的娃娃哩。”
安宁听得粗俗,不觉红了脸,还好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来。
那李老大还在里面翻看东西,看见不认识的,就拿着问安宁一样。后面,翻出一个箱子,外面贴着个小小的“琼”字,安宁知是青琼的东西,打开来看,里面放了青琼日常旧衣,还有过年过节时宫中赐的香袋呀一些小玩意,青琼一向喜欢摆弄这些,有时红姑青琼她们不要,她也统统收着,倒攒了不少。旁边一个箱子,上面贴了个“瑶”字,想必就是青瑶的了。青瑶的箱子里除了家常旧衣,却多了不少胭脂香粉,还有小镜子小梳子,发簪头油等等,李老大看了说,“小六,你要不拿几样自己用吧。”安宁答应一声,就拿起了小镜子和小梳子,这两天,她可都没梳过头了。
后面还有个最大的箱子,贴了个“红”字,安宁心想,娘亲昔年出宫时将所有首饰都赐了红姑,现在被这伙人拿走了,红姑必定伤心得很。一打开箱子,最上面放着双素净的青布鞋,还有做鞋的锥子和钳子,想来是她自穿的。李老大把鞋放在脚上比了比,可惜太小,他举起来对着车外众人问,“你们有脚小点的没有?”
那几人嘻嘻哈哈地拿着鞋都比划了一番,只有冯老五勉强穿得,李老大道,“那便宜了老五吧。”
安宁瞧见男子穿着女人鞋子甚是怪异,但冯老五拿着新鞋却兴奋得紧,舍不得穿。安宁这才注意到,他们几人竟没一人穿鞋的,都是用草打的鞋,还磨得不成样了。
那赵老三回头道,“老大,你再好好找找,给咱们也找一双出来。”
李老大道,“那可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个箱子。”
安宁心念一动,道,“诸位大哥,我给你们一人做双鞋吧。”
“真的?”几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冯老五说,“那我也要一双,这双有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