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林夫人笑吟吟地瞧着张蜻蜓,“听说你知礼晓义,宫里还特意赏了你一部金线绣的女则桌屏,日后你可要朝夕摆于案上,细心颂读才是。”
张蜻蜓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暗自咬牙,却是挑眉一笑,“女儿自当谨记母亲教诲。”
拿着礼物回了房,张蜻蜓是平白窝了一肚子的气。
虽是心知林夫人那礼物拿着也会烫手,可毕竟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若是便宜了章府倒也罢了,可凭什么给林夫人拿去做人情?不知她克扣了多少好东西,转手是不是又给章清雅,这就更让人郁闷了。
不过想及此,张蜻蜓却是突然想到,那日怎么不见章清雅?连她们都得到了请柬,难道邝玉书竟不肯带着章清雅来么?那她这个媳妇,也当得太窝囊了。
张蜻蜓不知,待她们都走了,章致知才望着这个庶女的背影微微叹息,颇有些不甘之意。
林夫人一笑,“老爷可是觉得,妾身给她的这门婚事定得急了?”
章致知倒是不瞒夫人,“这也不能怪你,谁知能有今日呢?”
他确实有些悔意,要是早知道三殿下会看上自己女儿,说什么也不能答应潘家的婚事啊?
林夫人自责不已,“都怪妾身,总想着一视同仁,既然给清雅相定了婚事,却不管她。现跟潘家都已经下了定,总不好平白无故找人去退亲吧?”
“那当然不能。”章致知当即收起心里的那一点悔意,正色否决了,“且不说潘家同不同意,纵是同意了,咱们再跟三殿下攀上亲事,那可成什么了?岂不得让人笑话我拿女儿去攀龙附凤?”
得了这个准话,林夫人心下这才安定。
让张蜻蜓去做三殿下妃?美不死她了,那以后他们见了她还得跪拜行礼,杀了林夫人也不肯干这事啊?
“既是听说亲家也快回来了,咱们倒是快些做了准备,把他们亲事办了算了。今儿潘家的小谢夫人打发人上门来给咱们道喜,也提到这层意思。潘老爷回京一次可不容易,现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纵是咱们家受些委屈,也别让亲家错过婚事,老爷您说是么?”
章致知点头,“夫人言之有理,只要大礼上不差也就行了!”
林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了,“老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太嫩
就在张大姑娘还在嗟叹着此次奖赏分配不均的时候,她的婚事已经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了。
拿了章致知一句无心失言当护身符的林夫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三姑娘的嫁妆。当然,所有的东西采购回来都不会过张蜻蜓的眼,直接用红色礼盒包上,全都堆进了上房。
林夫人拿着账单,从一件件看起来珠光宝气的嫁妆前缓缓走过,脸上的笑意表明她很是满意。尤其是转过头来,再瞧一眼近日从宫中各处得来,原本应该摆在某个庶女房间的无暇玉璧及各色名贵珠宝,她唇边的笑意就更深了几分。
“夫人,”有人觑空,回禀了一事,“这些天,四姑娘几乎见天都到荷风轩去拿吃的。有几回嬷嬷说了大夫有话,不能吃那些油腻之物,可三少爷一概不听。那边还想心思做了什么山楂糕给他们开胃,小孩子哪里懂事?吃了那个,更嚷饿了。”
压低了声音,进前一步,“还有丫鬟们发现,就连惯常调理身子的药,三少爷都偷偷倒了。”
半晌无语,来回话的人心里正打着鼓,却见林夫人淡然一笑,“既是小孩子,总有胡闹的时候,由着他们去吧。”
竟是再也不置一词了,可长年侍奉在侧的下人又岂会看不出她眼中隐约闪动的寒意?
荷风轩。
刚摆完午饭,章清莹这对小姐弟见林夫人最近忙着没空管他们,便偷偷摸摸到三姐这儿来蹭饭吃了。
反正张蜻蜓学做饭已经在京师出了名,除了每日继续孝敬父母,再捎带上弟妹也没人可以说什么的。
章泰寅最近吃得有油水了,又偷偷按着舅舅沈大海所教,临睡前坚持扎半个时辰的马步,自己都能感觉到小身板比从前结实多了。
“你们看是不是有点肉了?”他撸起袖子,显摆那比麻秆略微丰满了一些的瘦胳膊。
张蜻蜓噗哧笑了,揪着他那皮下不多的肉,“就这也叫肉?扒了皮啥也不剩了,比你姐都不如。”
章泰寅看着章清莹那明显比他还粗一圈的手腕子,有些泄气。
章清莹小大人般摸摸弟弟的头,“已经不错了,比从前可强多了。对了,三姐,我们成天在你这儿吃东西,十月廿二那日我们也请你吃面条。到时我亲煮了送来,可不是咱们府上做的,是我们舅舅家亲手擀的,可劲道呢!”
张蜻蜓听出古怪了,“怎么这么好,突然想起孝顺我来了?那天什么日子?”
小姐弟对视一眼,眼中却有些失落,章清莹勉强一笑,“没什么,到时请你吃就是了!”
张蜻蜓觉得奇怪,还待追问,绿枝却突然打断了话题,“姑娘少爷们说了这半天的话,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见她转头暗使了个眼色,张蜻蜓便不问了,可小姐弟俩似是提不起劲来了,又坐了一会儿,便说要回去午觉,道扰走了。
绿枝这才小声告诉她,“十月廿二是四姑娘和三少爷的生日,不过廿三却是沈姨娘的忌日。是以府里从来都不给他们做生日,到了那日也只有沈家舅爷记着给他们送些寿面寿桃过来。不过也不能端到明面上来吃,就在他们自己院里吃了,算是个意思了。从廿三开始,他俩还得斋戒七日,每日只发碗清米汤,到祠堂那儿跪着诵经,给沈姨娘超度。从小就这样,头一二年还不懂事的时候,那几日只要打祠堂边过,几乎从早到晚都能听到他们的哭声,着实可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