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章泰宁玩过不爽扔掉的破鞋,还是始终没啃到的硬骨头?又或者说,这其实是林夫人使的障眼法,让两个丫头来迷惑自己,伺机有啥动作?
张大姑娘心中不是没有一点成算的,她不会管这些丫头私下做什么,但有一条,别算计她!
今儿来这里,除了绿枝和陆真,她就特意带了这俩丫头作倍。张蜻蜓的道理很简单,你们从哪儿来的,我再带你们回哪儿去,这样熟人见面,最容易泄露真实心事。
可这俩丫头倒是机警,表面上始终淡淡的,低着头跟在她身后,也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越是这样,张蜻蜓心中就越怀疑。看来,这俩丫头的底细还真是得查一查才是。
张大姑娘心中琢磨着事情,那边客套的话一完,陆真身为管事嬷嬷,很快就切入了正题。
“二位姑娘接了九九重阳斗菊会的帖子,可是不敢贸然前去,所以特意来请大少爷、大少奶奶赏个脸,能陪着一起去走走。”
以顾绣棠的聪明,当即猜出了这番话后的真实意图。她只是非常讶异,到底是谁给张蜻蜓下的帖子?
矜持地微微一笑,她的神色间有了三分得意,“要说起来,那个斗菊会,我未出阁前也曾蒙蔡国公杜老夫人不弃,相邀去过一回。端的是广聚才俊士子,淑女名媛,席间吟诗作画,弹琴联对,实是风雅之极。只可惜我学艺未精,不敢班门弄斧。而自成亲之后,更是懒于此道,虽蒙二位妹妹盛情,实是不敢覥颜作陪,还请见谅!”
张蜻蜓咋摸川摸,品出些味道来了。原来这去参个会,还不光是看看菊花,吃吃喝喝就完了,还得来个才艺大比拼,这可让她怎么去?
可待要不去,似乎也太丢脸了些。就像打架,没打就认输,也太没种了吧?再想想,自己都已经定了亲了,并不指望上那儿去找个乘龙快婿,要表现那些干啥?至于章清莹,人还小着呢,更不用着急。
张蜻蜓如此一想,倒觉得还是可以去的。只是光她们姐俩去还真不行,非得把顾绣棠拖去垫背不可。万一有啥要表现的,就把她推出去。要不光剩她万一给人抓了现形,那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嫂子既是去过,那就更好了。有你带着,我们也没那么害怕。再说,嫂子的学问一向是大伙儿都知道的,要是连您也不敢去,那说不得,我们就更不敢去了!”
张蜻蜓嘿嘿一笑,拿眼觑着陆真。
小样儿!想将本姑娘?做梦吧你!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都别去了。我是无所谓,看你怎么交差!
陆真唇边笑意更深,顺着她的话,来劝顾绣棠,“少奶奶可听见了么?若是您不去,姑娘都怯场了。这若是知道的人倒还罢了,不知道的,就该说咱们家的姑娘小家子气了。更何况,若是拂了主人盛情相邀的一番好意,就更不好了。少奶奶一向是个最明理的,您就当是心疼姑娘们,好歹也陪她们走这一遭吧!咱们这三姑娘眼看就要出门子了,又能有几回求到您?”
顾绣棠闻听此言,顿时对这个陆真刮目相看了。
这女人厉害呀!一层一层的意思,层层递进,看似家常,其实全搬出的是大道理。如果再拒绝,立时就成了拿捏作态,不顾及家里的名声和不会为人处世了。
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可顾绣棠仍是坚持一点,“陆嬷嬷这话可就重了,若是寻常之事,我断无推诿之理。可此事却还关系到主人家的面子。既是邀的姑娘们,我巴巴儿地跟去,反倒让人笑话了。”
陆真一句话把她堵死,“这就不劳少奶奶费心了,自有我们去说合。少奶奶既是斗菊会上的熟客,想来断无不允之理。”
得!顾绣棠没话可说了,那就由你们去张罗了。反正到时硬把我塞去,丢了人还是丢了章府的。
她刚刚允了,章泰宁适时忙完“终于”赶过来了。一进门就赔不是,“正好有几桩要紧的事,都是早就应承人的,让二位妹妹虚坐了半日,真是失礼,失礼!”
然后一扫张蜻蜓她们面前的茶碗,眉头紧皱,“妹妹们来了是稀客,怎么奉这样茶叶?快去把那六安瓜片取来奉茶!”
旁边有那姨娘白浅抢着笑道:“爷可是忘了么?六安瓜片统共才得了那么一点子,上回待客已经用完了,这给姑娘沏的银针已经最咱们这儿最好的茶了,可不敢怠慢呢!”
章泰宁这才作罢,呵呵一笑,“妹妹们应该早些打个招呼,也让大哥提前做个准备才是。”
张蜻蜓心中嗤笑,再打招呼你就有那啥瓜片也不会拿出来招呼我们!就装吧,你!
彼此又虚套一番,再次说明来意。
章泰宁思忖半晌,才道:“按说妹妹们难得来跟我张个口,我也不好不去。只是……”
“大哥您要没空也没关系,我们可不敢耽误您的正事。横竖现有嫂子作陪呢,我们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张蜻蜓抢在前头,把章泰宁给僵在那儿了。章大少心下恼怒,母亲到底怎么安排的?怎么弄成这样了?
当下却只得打着哈哈,遮掩尴尬,“那就好,那就好!”
三姑娘看着他那个窘,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斜睨着陆真,看你现在还能怎么办!
分清轻重
陆真没有去瞧一脸幸灾乐祸给她下了个套的三姑娘,却是对章泰宁福了一福,正色道:“大少爷,请容我在此说句话。您这儿事多,按说像这样游乐的小事真是不该来烦您的。不过才少夫人也说了,这斗菊会可不比其他,京城里多有大户人家参与。少夫人愿意陪着两位小姑一同前去,自然是好的。只是在外头,却不能没个男人照应着。这不是说不相信在场的人,只既是聚会,想必人多手杂。各家的公子小姐自是极懂礼数的,可他们带来的丫鬟小厮,家丁仆妇呢?难保有些良莠不齐。若是有人行差踏错个一丝半点,纵然不是咱们的错,只要撞上了,那毁的可生生是咱们府上的名声。所以我在这儿非得说这个话不可,您不仅得去,还得从头跟到尾,否则这么大的干系谁敢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