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章清莹问起,顾绣棠也就笑着答道:“恐怕除了回去,咱们在这儿还是不大方便见面的。你放心,有相公陪着,三弟可丢不了。”
这几日天天在一处学规矩,彼此混熟了些,顾绣棠也能在她们面前说笑两句了。顾绣棠虽然为人清高了些,但性子其实还算不错,比较随和,张蜻蜓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好恶,相处还算愉快。
正说笑着一面赏景,一路前行,忽见斜刺里过来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两个妙龄少女,个个锦衣华服,珠光宝气,不知是哪户贵人家的小姐千金。顾绣棠忙停下步子,敛声屏气,微笑颔首,示意让她们先过。
其中那个着杏黄衫子,容貌还算出挑的女子在瞧见她们时略停了一停,目光在张蜻蜓脸上流连不去,却问着顾绣棠,“请问这几位姐姐是哪家的贵戚?”
顾绣棠很是客气,“妾身乃是太仆寺卿章大人的儿媳顾氏,这二位是府中的三姑娘和四姑娘,敢问小姐是……”
她话还未毕,那黄衣女子就极为无礼的噗哧笑了出来,臊得顾绣棠当即就红了脸,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旁边的绿衣女子见状暗自捻了黄衣女子一把,微微屈膝行了个礼,“章少夫人好,姑娘们好,容我们先行一步了。”
然后拉着杏黄衫子的女子就走,根本就不自报家门,把个顾绣棠晾在那里,窘得不行。
等她们才走了几步,便听得那黄衣女子的嗤笑声,“我竟不知,连个养马的女儿都能到这儿来了!”
她的声音虽轻,却还是清晰地传到几女耳中,现在不止顾绣棠的脸上挂不住,连章清莹也一下子臊红了脸,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奶奶的!张蜻蜓顿时火冒三丈,喊了一嗓子,“这是谁经过时放了个屁,怎么这么臭的?”
这一下子,前头的二位女子也立时停住了脚步。
那黄衣女子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怒视着张蜻蜓厉声道:“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蜻蜓故意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扇着风,“我说,这是谁经过时放了个屁,怎么这么臭的!你这回可听清了么?”
“你……”那黄衣女子伸手指着她,气得身子都开始发抖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张蜻蜓冷笑地吐出两个字,“人话!”挑眉瞧着那女子气白的脸,反问:“你跳出来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屁是你放的?纵是你放的也没什么,风吹吹也就散了。我不过是这么一说,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黄衣女子快气疯了,张蜻蜓一口一个屁字,她又拉不下脸把这个字说出口,待要和她争辩,紧急之中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只能无力的叫嚣一句,“你别血口喷人!”
张蜻蜓嘿嘿笑了,“我没说是你呀?我只说若是你放的,也不必往心里去。你急个什么劲?”
那黄衣女子噎得快背过气去了,旁边的绿衣女子忙劝道:“蒋姐姐,快别生气了。今儿盛会,咱们都是来做客的,若是因着一点小事就与人吵闹起来,惊动诸位老人家,倒是自己先就失了体统。若是传扬开来,更会坏了姐姐名声。须知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还是先去给几位老祖宗请安去吧!”
那黄衣女子略想一想,神色虽然极其不豫,但终究是忍下了这口气,冷哼一声转身便欲离开。
可张大姑娘还不肯罢休了!
“别走啊!”嘻嘻笑着拦到她们跟前,冲那绿衣女子发难,“这位姐姐可真会说话,只我倒有一点不明白了,你说方才是谁在吵闹?难道我们略说句话都不行的么?这是个什么道理,倒请你讲给我听听。”
想在张大姑娘面前装神弄鬼,你可别想落着好!
绿衣女子一哽,没想到张蜻蜓居然如此泼辣,连她也不放过,当下冷笑,“谢谢这位姐姐的谬赞,只是我有说过不许你说话么?你现在挡着路是什么意思?”
张蜻蜓笑得无赖,“没什么意思!只是方才你们问了我们的家世,我大嫂子答了。可她问起你们,你们还没作答。我竟不知道了,各位都是哪一家的小姐,居然还有这种规矩?”
她冲陆真一抬眼,“嬷嬷,你平日在家教我们规矩,可没说还有这样一条啊?难不成是我记错了么?”
她没指望陆真会答,可陆真却波澜不惊地淡淡答道:“回姑娘,您没记错,这样的规矩,我便是活了这么些年,也从没听说过。一般说来,越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越是要懂得谦恭礼让,才能受人尊敬。若是仗着家中权势便盛气凌人,那便如寻常市井之中的暴发户一般。若有甚者,貌似有礼,却是目中无人,更兼挑拨是非,指桑骂槐,就更加的面目可憎,令人生厌了!”
这下绿衣女子脸上也挂不住了,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张蜻蜓睃着她二人一笑,火上浇油地补了一句,“多谢嬷嬷指教,我一定谨记于心。咱们家虽然不够高贵,但也还不至于做出这样丢脸事情,没的惹人耻笑!”
她转头一手挽着顾绣棠,一手拉着章清莹,竟是抢先一步扬长而去了,只留那两个女子在原地气得半死。
而就在她们的不远处,那道帷幔后头,有人听了半天,笑得直打跌,“这个女子,可真有意思!”
我就是潘云豹
等着走远了,顾绣棠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咱们刚才这样不好吧?那两家也不是什么人,就这么得罪了,回去公公婆婆会不会怪罪?”
“少夫人不必太过担心。”陆真插了一句进来,“不论是哪家的女子,纵是老爷夫人在场,恐怕都不会怪罪少夫人和姑娘们。着实是她们欺人太甚了,再说若是此事传扬开来,于她们的名声也未必有利,我想她们非但不会宣扬,反而会尽力将此事隐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