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嬷嬷脸皮子抖了两抖,那笑容立时僵在脸上了,“姑娘这说得什么话?您自然是嫁给潘二公子。这才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那不就结了?既是嫁给潘二公子,潘老爷再好于我又有什么用?”张蜻蜓一问未平,又生一问:“你既说我们郎才女貌,那这潘二公子他有何才?”
冯嬷嬷哑了,半晌才支吾着道:“想他武将世家,定有一身好功夫吧?”
“那就是说嬷嬷也不知道了?”
冯嬷嬷默然,干巴巴照旧挤那一句,“姑娘,咱们还是来学规矩吧!”
张蜻蜓放下脸来,冷笑,“我连姓潘的是个什么样人,潘府是个什么情形都搞不清楚,还学的什么规矩?学了我总得知道要去讨什么样人的欢心吧?那些陈词滥调我也不听了。冯嬷嬷,你来教我规矩,我欢迎。只是在这之前,你得给我把潘家的事情打听清楚。诸如他家有几口人,爹娘各有什么喜好,兄妹几个,是嫡出还是庶出,上头还有没有爷爷奶奶,下头还有没有侄儿侄女,这姓潘的到底长什么样,喜欢干什么,不喜欢干什么,都得给我一一弄清楚了。你能回答出来,我才能跟着你学规矩,否则你连潘府是怎么样都搞不清楚,还教我个屁呀?我就是学得再好,却不是人家喜欢的,那还顶个鸟用!你们说是不是?”
冯嬷嬷彻底无语了。
张蜻蜓这番话一点没说错,若是自己嫁女儿,也必然要把人家家世听得清清楚楚,告诉得明明白白,公婆相公喜好如何,这才是做出嫁的第一步准备工作。否则,这规矩学了有什么用?
可冯嬷嬷不是张蜻蜓的亲娘,她只是林夫人派来教规矩的,若是这样败走,回去怎么交差?
不觉口气软了下来,似在哀求,“姑娘,您说的这些我慢慢打听,咱们今天先开始好么?”
张蜻蜓嗤笑,“冯嬷嬷,那你这个慢慢打听是要打听到什么时候?乡下人有句话,叫磨刀不误砍柴工。不过是些消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你有这跟我闲磕牙的工夫,何不趁早去打听明白了,过来回我?咱们不就可以安安心心开始学规矩了,岂不比在这白扯强?”
“可是夫人的吩咐……”
“我知道母亲大人托了你来教我,可你得记住,你教我是为了让我嫁到潘府去,而不是嫁给规矩。纵是拿这事去回母亲大人,恐怕也不会说我不该问吧?难道二姐嫁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知道的?”
冯嬷嬷彻底败了,“三姑娘,那我就先走了,问清楚了再来回你。”
“嗯。”张蜻蜓大模大样地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记得快些!我记得母亲把你们几位抽出来,可是专门教导我的,没安排别的事吧?可别像昨儿似的,只等那么一会子工夫就不见了人影,这不白拿钱不干活么?”
冯嬷嬷好玄气得吐血,她还有理了!
行!我承认今天老娘认栽了,可我看你后面几关怎么过?那可是实打实要动手的。
冯嬷嬷忿忿而去,第一回合,三姑娘胜!
好命
当教刺绣的赵嬷嬷准时来到荷风轩的时候,已经听说了早上冯嬷嬷在这儿吃瘪的事了。不过她心里盘算着,我这只是教刺绣,你有什么好问的?
故此她是有恃无恐,还打定了主意要替亲戚王大娘子出一口恶气。
此时天已大亮,张蜻蜓饭后瞧绿枝写了会儿字,又去陪周奶娘说了回话,便拉着兰心蕙心闲话去了。刚把她俩打发去忙了,就见赵嬷嬷准时出现了。
这回赵嬷嬷汲取冯嬷嬷的教训,不待她开口,一进院门就扯着嗓子嚷嚷,“三姑娘,我是来教您刺绣的,咱们现就开始吧。”
张蜻蜓反倒笑了,“嬷嬷你急什么?跑这么快小心摔着,来吧!”
见她痛快应下,赵嬷嬷心头欢喜,虽然一路小跑得有些气喘,但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心中冷哼,等到一会儿开始动针了,就不信累不死你。反正你怎么绣我都说不对,光是绣了拆,拆了绣,就折腾死你!
张蜻蜓坐在那儿,等着赵嬷嬷铺开图样,取出绣针绣线,摆在绣屏一旁,然后作请,“三姑娘,请吧!”
张蜻蜓整整衣襟,走到绣架前坐下,看看那张用炭笔勾勒的老虎倒是非常威武,想来绣出就更加漂亮了。不过送潘老爷多可惜?不如摆自己房里。嘿嘿,母老虎可更厉害点!
张大姑娘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忽地似才想起,“哎呀,嬷嬷!我那回上吊把脑子给吊坏了,有些记不得该怎么绣了,要不烦您起个头,我在一旁看着想想?”
赵嬷嬷年纪大了,早不费这个神了。有些不愿意,“姑娘,这可是您亲手要绣给潘家的礼物,怎么能假手于人呢?况且二人的针线多少有些不一致,这做出来,总会有些好看。喏,您先用线,把下面这些松石花卉用游针绣出轮廓,再往上一层层地铺陈开来就好了。”
油针?我还盐针呢!张蜻蜓皱眉盯了一会儿,“真一点儿想不起来了!”她径自站了起来,“还是嬷嬷你起个头吧!”
“我……”赵嬷嬷还待推辞,张蜻蜓已经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别是嬷嬷你也不会,说着唬弄我玩的吧?”
这怎么可能!赵嬷嬷被她一激,当即坐下了。拈针捻线,很快就落在白绢上,起手开始,“姑娘您瞧着,就是这样,很简单的。”
张蜻蜓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很是好学的样子,“唔,不错不错!”
“那姑娘您来吧。”
“我还没看好,你这是直线,一会儿转弯怎么办?你再绣一会儿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