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滋滋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当真是艳若桃李,灿若明霞。且不说邝玉书看得呆了,就连章致知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千金小姐一直都要循规蹈矩,笑不露齿的,父兄之间也不可过于亲近,可张大姑娘一高兴便得意忘形了,显露出几分小儿女的单纯快乐,却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章致知不免心生几分得意,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男人,看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总是欢喜的,尤其是自己的女儿,就更让人骄傲了。说什么德容言工,在男人眼里,都抵不过这样一个灿烂的笑容。此时再看向张蜻蜓的眼光里,更多了几分柔和之意。
一旁的章清雅本以为爹能狠狠训斥张蜻蜓一顿,不料反倒让她得了便宜卖了乖。尤其是自家相公,一个劲儿的替她说好话,现在看着她的眼珠子都快直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紧紧绞着手绢儿的指节都白了,两眼快喷出火来!小狐狸精,从小就跟我作对。连都快嫁人了还这么不安分。前几日邝玉书从这儿回去之后,对自己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还纳闷,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今儿可算明白了,根子还是她!
你既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你好过!章清雅心头盘算着,得怎么给张蜻蜓找些不痛快。
林夫人等人自不会帮张蜻蜓锦上添花,胡姨娘站了出来凑趣,“姑娘虽好,那也是老爷夫人平日里教导有方。只这起奴才可恶,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一来姑娘受了委屈,二来妾身也是跳进黄河也不清,倒是求老爷操点心,把这件小事审一审,咱们也能安心过节。”
章致知本就心情不错,哪还经得起这美妾在旁软语相求?当下便允了。
宋嬷嬷似早就准备好的一般,挟着一个包袱火急火燎地适时赶到了,进来跪下回话,“奴婢该死!误了三姑娘的衣裳!”
林夫人心思灵敏,宋嬷嬷可是胡姨娘的人,现在主动出来受罚,这是何意?难不成里面还有玄机?今儿可别偷鸡不着蚀把米!
她当即发话,“既是你误了,本该罚你!但今儿是中秋节的好日子,老爷又一向宽宏大量,且饶了你这一次,下去吧!”转身吩咐左右,“开席!”
胡姨娘却不肯善罢甘休,异常生气地冲上前,“宋嬷嬷,你也恁大年纪了,怎么做事还这么着三不着两的?夫人是好气性,我却不能依你,免得说我房里的人坏了规矩!今儿过节不罚你,明儿自去找夫人那儿领十板子吧!”
林夫人才要说“不必”,让人下去,却见宋嬷嬷已经快手快脚地打开包袱,取出一套新衣裳,“请老爷夫人息怒,五姨奶奶息怒!这身衣裳原是昨儿我从针线处里领出来,要去送给三姑娘的。可刚出门,不小心跌了一跤,这包袱上就沾了些灰,我想着就这么拿给姑娘不妥。就回来换了块包袱,可打开一看,却发现这件衣裳做得手工极差。您瞧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她翻开衣裳,指着几处手工粗糙之地,还有些明显大小不对之处,“这样衣裳实在是不敢给三姑娘送去,于是便送回针线处理论。可掌管那儿的金大娘却说,她们那儿做事就是这样的。奴婢不敢争辩,又不敢拿这样货色给三姑娘,就自带了回去想晚上熬个夜改了就算了。只没想着赶了一夜,还是没做起来,反倒早上迷糊了一会,这就耽误了。望老爷夫人恕罪!”
林夫人明白了,原来这胡姨娘是借着今儿这事,想要谋夺针线房的差使。这三姑娘,多半就是串通好了的帮凶!
她狠狠地剜了张蜻蜓一眼,死丫头,以为讨好了那狐媚子就能给你多加点嫁妆么?可没你们想得这么容易!
皆大欢喜
胡姨娘机关算尽,利用张蜻蜓演了这出戏,就是要在挑起章致知的怒火后,将针线房管事一职交她手上。
可她没料到,林夫人竟是反应奇快,不待章致知发话,当即就疾言厉色地发落起来,“传我的话下去,将金大娘革了职,从今儿起就撵出针线房!王大娘,你一会儿就亲去交接,再查查针线房的账可有错漏,如有亏空,一并罚她补上!再有,得罚她赔上三姑娘过节这身新衣裳的银钱,明儿就赶紧择两匹好料子,让人送三姑娘房里赶制起来!”
她一口气说了半天,似是余怒未消。冷哼一声,那双如寒冰般的眼睛盯着五姨娘,却是又补了一句,“若不是看着今儿过节,定还要打上二十大板,才能让这起子黑心昧主的奴才长点记性!”
胡姨娘心头一紧,这林夫人好强硬的手腕!
她原以为金大娘子既是林夫人的心腹,自己这么一闹,她少不得要替她详解几句,想法保下她的差使。自己便有机可乘,从中渔利。却没想到林夫人杀伐决断之间竟是如此雷霆迅捷,宁可挥泪斩马谡,也不给她半分机会。
看来自己到底低估了她,今儿这一仗,自己算是败了。
林夫人掌控住了局势,又开始发落起宋嬷嬷来,“宋嬷嬷,你想给三姑娘改衣裳,这样的心肠倒是好的。只是你既然知晓了针线房以次充好,怎么不去回你家姨奶奶,而是擅作主张?事关姑娘的体面,这样大事岂是你一个嬷嬷能做得了主的么?”
宋嬷嬷被问得头皮一麻,幸好早有准备,颤声回道:“当时奴婢想着天色已晚,次日又是过节,所以未曾回禀。”
林夫人气色稍霁,“既然如此,姑念你一片好心,将功折过,两相抵消,不赏不罚了。但若有下次,可绝不姑息!你自起身,回去当差过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