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瓦越听,瞳孔愈发颤动,他记得聂照和刘将军说的时候,并不是这样凶险的计划,而是说要以远城和逐城互为犄角,共御勒然。
可转瞬,随着聂照的讲解,他就知道了,不拿下抚西,还是一死。或许聂照从一开始抱着这个念头,他知道刘将军连图谋一个远城都犹豫不决,若提抚西,恐怕更避之甚远。
聂照指着低头上的江河山说:“远城地势较抚西稍高,虽也低于逐城,只要趁其不备渡江,于逐城是易攻难守,但对抚西来说就是易守难攻,若是逐城与远城呈前后夹击之态,我们一举攻下抚西都护府,则无需兵戈,抚西六城中有三城就能尽收囊中。
届时三城互援,可抵勒然百万雄兵。”
阿泗就算再不通兵法,也大惊:“可抚西屯兵六万,尽归霍停云所管,要攻下这六万人,就凭我们这三千人吗?”
聂照手指缓缓指向涂江:“抚西的六万人,尽数都在涂江边界,为抗勒然而设,往年早该援兵逐城,今年未有主帅军令只得按兵不动,已经略有躁动,待潜入抚西都督府将霍停云杀之,届时取他手令调兵逐城,再佯以勒然大军进犯消息传之,慌乱之中,他们未必能明辨真假。
抚西的守备军只要一进逐城御敌,那和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朝廷眼里的乱臣贼子,就算不想反,也不得不反。”
“可要杀霍停云谈何容易?都督府高墙深院,我们……”
聂照打断他的话,定定看向众人:“所以这次以命相搏,赢则风光无限,输则举城皆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垂死挣扎,或许别有生天。”
阿泗握紧拳头,所以这次他的任务远比往日更为艰巨,他要在攻下远城后,第一时间封锁所有消息出口,一丝不得外泄,否则计划将功亏一篑。
他搭在膝上的手臂滑落,看向聂照:“你当真如此信任我?”
聂照支着腿,坐在草地上,他的唇色苍白,脸颊干裂起皮,冲着阿泗勉强扯扯嘴角:“我信你是个好人。”
姜月此去,是要逐城的百姓活,逐城的将士活,他会尽自己所能,完成她的夙愿,如若不幸计败身死,那他们两个死在一处,也算圆满。
到时逐城百姓皆迁移到远城,霍停云再胆大妄为,他也只敢借勒然之手清理逐城百姓,万不敢亲自下令杀人,否则如此发指之事令九州民怨沸腾,朝廷镇
压不住,必要押他回京受审。
就算逐城失守,还有逐城的百姓在远城,他们会为守卫边境的将士大开城门,大家都能活。
众人沉默,等待夜色的缓缓降临。
聂照捏着掌心中的银莲蓬,放在干涸缺血的唇侧轻吻。
远城今夜静悄悄的,静得令人发指,只有城中百姓知道,子时有多恐怖的叫喊声,他们以为是勒然人越过逐城闯了进来,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家中,只是不到一个时辰,声音就渐渐消失,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似的。
有些人已经卷了细软携老小准备离城,走到城门口,却见站着的依旧是身穿大雍甲胄的守城门侯,他们神色如常地站在城门口,夜深了有些昏昏欲睡。
见到这些百姓还一样驱赶:“夜深了,不许进出城,都回去回去。”
有人大着胆子,咽了咽口水询问:“官爷,方才出什么事儿l了啊?我们这听着实在心里不安啊。”
门侯左右看看,才不耐烦地说:“怎么胆子这么小?不过有些勒然人混进来了而已,已经被我们杀死了,回去睡觉吧。”
十几个百姓这才心跳平复,带着老小回家休息。
远城太守府已经被控制,家丁小厮女眷被关在柴房由人看守,方回和方巡则被押在堂前。
聂照擦着血的刀,垂眸神色厌厌地看向他们父子,浑身上下是藏不住的冷戾,他把刀甩在方巡脖子上,发出“咣”的脆响,一脚踩在凳子上:“我有事想拜托方太守和公子,不知二位愿不愿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