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满朝文武认可的第一等的才华?他不死心地继续翻阅,可从一甲看到三甲,全是近乎一模一样的守成之言,看得他无比烦闷憋屈,面色惨白。
三年前那场大比,官家年纪还轻,懂得太少,难以插手科举。
三年来他也与举子们一样,夙兴夜寐,日日苦读,希望自己能早日担纲朝政。
今次可以说是他头一回能够参与到大比的选拔之中,亲眼见识四海举子的才华。可他看到的,却是一派暮气沉沉的景象,守成固然重要,可若不革新,国朝的未来在何处?
我大宋之弊,究竟谁能来佐我革除?想到此处,他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不禁剧烈咳嗽起来。
“官家……您歇歇吧,您午膳还没用呢。”随于一旁的入内内侍省都知苻杨轻声提醒道。
“不用,朕没胃口。”
“那您……至少把药喝了……”苻杨再劝道。
“唉……取来吧。”赵煦蹙着眉头,无奈道。
苻杨连忙命人将热好的汤药端了上来,赵煦硬着头皮一口饮下,苦涩冲脑,苻杨连忙递上蜜饯,赵煦却推开,任由苦涩在胸腹口腔中蔓延。
如今举目四望,无一人可用,这境况之苦,与他此时饮下的药,真是“相得益彰”。
还剩下第四甲、第五甲和未定等的卷子,他也要一翻到底。一份、两份……终于他眼前一亮,看到了一篇雄文,笔力浑厚,用词用语虽然差了几分讲究,但胜在针砭时弊,尤其是对边事,有着十分犀利独到的见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再一看等第,竟然定了第五甲!理由是妄言边事,无知应对。
一股无名之火冒了上来,官家抿唇,紧紧压抑着情绪。心中默念八字箴言:不可冒进,忍让谦逊。
他将卷子挑出搁在一旁,深吸一口气,继续翻阅。
翻完了第五甲,除了这篇雄文,他又看到了两篇支持革新的策对,只是行文差了几个档次,被排入第五甲,确实也有道理。不过这让官家的心里好受了点,举子之中,还是有人想要革新的。
接下来便是未定等的卷子,不多,只有两篇。据说,御试官们为了这两篇文,始终争执不下,有人认为要打入第五甲,有人认为当取状元榜首,意见分歧极大。
这两篇文,观点截然相反,一个是秉持革新之见,一个却例数新法所有弊病,并给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法。这两篇文甚至被传入了都堂,在宰执们之间传阅。
关于后者,御试官们的意见分歧主要在于这篇文对先帝的不敬之处,当然这篇文没有犯讳,可是对新法如此露骨地批驳,还是科举场上的头一遭。争论主要在于该不该入一甲,但可入二甲以上则是共识。
而关于前者,意见分歧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旧党朝臣一边倒地批驳,恨不能将这试卷焚烧泄愤。而持重的老臣们,却按住了愤怒的旧党,认为此考生才华横溢,不该埋没。虽然政见不同,可也不该压抑人才。
宰执之中,尚书右仆射刘挚读来,微微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