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可否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十一皇子,历史不可假设,正如前路不可预测一般。你的问题毫无意义,我自然可以不用回答。因你不是汉桓帝,我亦不是汉桓帝的宠臣。我是官家的臣子,如若你执意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是否可以猜测你对官家有些特别的想法?”韩嘉彦冷笑着反问道。
赵佶顿时哽住,一时面色苍白。他没想到自己随口戏谑一问,本打算给这位新晋师傅一个下马威,如今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射出的箭矢反倒回旋到了自己身上,被扣了个大帽子。
四周传来的偷觑目光使他芒刺在背,这种折了颜面的感觉是他自出生至今都未曾感受过的。他脸色由苍白涨得通红,却并不服输,梗着脖子强辩道:
“我的问题怎么就没有意义了,人们以史为鉴,自然都是将今人代入古人的情状之中,思索之后得到经验教训。若汉朝不吸取暴秦的教训,何来的泱泱大汉?唐朝不吸取隋亡的教训,何来的贞观之治?我大宋若不吸取乱唐的教训,又何来的国祚绵延,江山永固?因此我的这个问题,就是有意义的。”
韩嘉彦却轻松反驳道:“你问的是如若我是汉桓帝宠臣,我是否会听从他的命令而去行荒唐之事。若按照当时的朝局,汉室衰微,群臣荒唐,臣子大多身不由己。但若换了活在大宋的韩某,却因国朝优待士大夫而不必奴颜婢膝。所以,十一皇子,这当中的历史教训,究竟该是我这个臣子来吸取,还是天子来吸取?如果你真想学习历史教训,就不该提这样一个指向错误的问题。”
“你……”赵佶憋了半晌,终究未能再找到话语反驳,暗自心惊这位新来的韩师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
韩嘉彦却立刻当场布置功课:“现在,所有人将《后汉书·孝桓帝纪》抄写十遍,写完了,再闭卷默写,写不完不准下课。开始罢,哦对了,徐国长公主除外,长公主今天可以回去了。”
“凭什么!”立刻就有人不服气了,出声喊道,此人还正是方才第一个回答韩嘉彦问题的王殊。
韩嘉彦望着他道:“哦,你既然回答了我的问题,罚抄就免了,默写一遍即可放课。”
随即她抬起眼眸,环视众学子,唇角扬着戏谑的笑容,道:“各位抓紧,写不完可没有饭吃哦。”
王殊一听自己免了十遍罚抄,一时愣住,心想不就默写一遍嘛,写完了还能早点放课,何乐而不为,比其他人可强多了。于是不再反抗,拿过手边的白纸,起笔开始默写。
桃滢收拾好自己的文具,两名内侍撤了屏风,护送她出了学堂。可小桃滢却不愿立刻离去,她非常好奇姐夫会怎么对付那帮顽劣的哥哥们,所以出了学堂还在廊外靠窗听内里的动静。两名内侍无奈,只得在旁候着。
“我就不写!凭什么要我写。”眼看着妹妹走了,普宁郡王赵似急了,要强行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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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嘉彦再次强调道:“不写,不准离堂,直到写完为止。”
赵似当即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韩嘉彦早就预判地抄起了教案之上的戒尺,几步就追上了他,抓住他衣领将他提溜起来,仿佛提小鸡一般将他拉回了座位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似发疯似地大叫“谋反!谋反啦!”,自小到大何曾有人敢这般对他,他早就顽劣惯了,除了母亲朱太妃和长兄官家能管住他,连长姊赵樱泓他都不怎么害怕。如今却被他的姐夫如此教训,颜面尽失,简直是难以接受。
韩嘉彦左手单手按着他的后脖颈,将他牢牢按在座位之上,他竟然丝毫挣扎不得,浑身酸麻,气力尽丧。韩嘉彦将手中的戒尺举在目前,笑道:
“这戒尺在这学堂内可曾被使用过?我看是没有罢。今日我韩某人便是第一个用它的!”说罢将戒尺往一旁赵佶的桌案之上狠狠一拍,“啪”的一生脆响,戒尺霎时断做两半。赵佶的黄花梨桌案都被拍出一个深深的尺痕来,崩断的那一节飞到了牖窗之上,嵌入了纱窗之中。
堂内霎时鸦雀无声,所有人无比震惊地望着韩嘉彦,还有那断成了两半的戒尺,心悸难平。赵佶面色再度由红转白,倏无血色。不仅是他,全学堂的学子都被吓得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