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来时已经换了天地。
父母没有穿上她买的衣服,弟弟妹妹也没有吃到她的糖,他们一家人也没有吃上最后一顿肉,坟前山珍海味堆砌,但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的笑脸。
如今她在这里过得还不错,不再为生计发愁,不再为一日三餐烦忧,可她的家人却永远埋在黄土陇中,纵使她以后飞上枝头,盖了千万间阴宅,他们所居之处不过一口棺材。那些荣华富贵化作一缕青烟,他们也享受不到。
白玉笙不信因果轮回报应,若是有,当日乱葬岗里死的便不是他的家人。但她希望有,眼前这两个人就是她的希望,这些天的相处她明白他们就是救世主,从前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沈思渊并不是百姓口中那样昏庸无道的君主,他能给百姓们带来希望。
她回忆从前的往事,难免有些悲伤,泪珠便像断了线似的啪啪掉落。
顾潇潇见状,赶紧上前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给她力量,并告诉她:“玉笙,一切都会过去的,坏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当然知道一切都会过去的,只是她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小主放心,奴婢没事。”白玉笙拿出手绢,擦擦眼泪,继续说道:“这幅画被齐豫尚的画师拿走之后,奴婢就没有再见过。”
照白玉笙的说法便是齐豫尚见色起意,利用府中女眷之便,多次请白玉笙上门,后来狐狸尾巴露出来,用白玉笙作画,打算好好欣赏,越看越喜欢,所以才有纳小妾之说,不料白玉笙誓死不从,才出此下策把她打入大牢。
这么一总结情节上倒是能说得过去,但无法解释这幅画为什么千里迢迢的从顺南到了渭河,难道这幅画真的长脚了不成?
沈思渊又仔细端详了这幅画,发现虽然白玉笙说的画中人就是她自己,但他看下去还是有些不同。便问:“你如何确定画中人便是你自己的?”
白玉笙解释道:“那个画师说他画的奴婢加了他自己的想象,你看画中人的右手有一个红色的梅花印记。”说着她举起自己右手,“你看,奴婢手上并无此印记,是在画像时,画师印上去的。”
两人凑上去自己看,果然在白衣映衬之下,右手的手腕处有一个红色的梅花烙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只能去询问齐豫尚本人。
沈思渊立刻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悄悄给陆燕送过去,他在信中把事情的原委大致说了一下,并在末尾告诉他一定要问清楚画中人是否就是白玉笙。他总觉得画中人虽然是以白玉笙为模子来刻画,但其实并不是她。
他在信中告知陆燕若齐豫尚有半份隐瞒,可以拿他的家眷威胁他,但千万不要伤及妻儿性命。他曾经看□□电影,看到那些□□大佬抓住对方的妻儿,被对方谴责祸不及妻儿这一项,总是在心里默默的骂这些□□大佬们,如今,他成了大佬,只能说就事论事,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陆燕那边很快给了回信,齐豫尚死活不肯说出实情,一口咬定就是他一时见色起意,想要强娶白玉笙,把她关进大牢也只是杀杀她的威风,到时候她服个软自然还是府中的夫人,对于画中之人确是白玉笙无疑,至于手上的红色梅花烙印,也只是他的一个小癖好而已。
陆燕也拿齐豫尚的妻儿威胁他,但他死活不认,他也不能真的把他的妻儿怎么样,几番下来半点好处没落到。齐豫尚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政务之事全是主簿做主,他被架空,白玉笙与那些妙龄女子之事全是他见色起意,至于那些女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是怕他打击报复逃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番说辞滴水不漏,自圆其说。
陆燕一个大老粗舞刀弄枪还行,与他弄这些文字玩意儿着实费劲。他开始无比怀念起袁素衣在的日子,虽然她在也不能帮得了什么,但她比自己心思缜密,说不定能找出齐豫尚口中破绽,逐个击破,一一瓦解。
陆燕就在这一边想念袁素衣,一边严加审问齐豫尚,最后把结果快马加鞭传给沈思渊。
渭河府的这两人也知道齐豫尚不一定会说实话,只是把这件事透露给他,看看他的反应。但齐豫尚就像一只千年老狐狸一样,不到真正的关头是露不出来他的狐狸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