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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他握着笔想写几个题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笔尖洇出的墨浸透了一块纸，字迹已经模糊看不清了。怎么办，怎么办。这是关华安脑中唯一的想法，他的钱包丢了。他越想越急，因为那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他不能想象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妈妈会怎么样，会看到一张失望的脸？还是会得到一次悲伤痛哭？关华安的家境贫困，父亲早年去世，母亲改嫁，继父去世。现在只剩下了他和母亲两人，母亲腿脚不便，只能干些零活勉强维持生活，可是哪儿够呢？母亲常常拉着他的手说：“你一定要好好上学，以后找个好工作就可以养活我们娘俩了。”“只要你学好了，妈妈的苦才不算白受。”“妈妈现在努力挣钱，都是为了你啊。”于是关华安拼命学习，即使班里氛围不好，也不能影响到他，他要好好拿习，学好了带妈妈离开这个地方。可现在怎么办？去借钱？跟谁借？“当——”放学铃声响起，关华安回过神来，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又“当”一声，关安惊吓回头，是原理的保温杯掉了，他正在弯腰捡。跟原理借！关华安的脑子一下子蹦出了这个想法。对，跟原理借，他有钱的。他用的那些东西关华安连见都没见过，某次，他经过原理身边的时候，听到原理说了一串英文，他没听懂，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在跟其他同学说他的衣服牌子。关华安想到这，匆匆走了过去，拉住了要离开的原理：“原理，等一下，我有事找你。”原理认识关华安，因为习冬总是让他帮忙关门，但他跟关华安并不熟，他微微歪头，满眼都是探究：“找我什么事儿？”关华安长呼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可以借我点儿钱吗？”“借钱？”少年瘦削的身体佝偻着，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脸色蜡黄，比面前的原理足足矮了一个头。关华安绞着手，跟那天的李丽欧如出一辙，原理觉得好笑：“借多少？”“借三百，行吗？”原理掏出钱：“这是一千，不用还了。”关华安的嘴唇干裂，他咬了咬上面的死皮，接过钱说：“谢谢。”他在借钱之前就想到了，原理很有可以不会让他还钱，毕竟这点钱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他要赌一把，因为他根本没能力还钱，结果赌对了。关华安飞快跑出教室，他怕原理反悔，出了校门，他又走了很长时间，来到了一家小饭馆面前。他穿着破旧发黑的短汗衫，乱蓬蓬的头发很久没有打理，长长的刘海有点遮眼，他伸手往两边摆弄，想起了以前继父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站在这家饭馆门口。继父牵着他：“等我发了工资，咱们一家来这吃顿大餐怎么样？”小小的关华安点头，跟里全是期盼。当时家里虽然也没多少钱，但至少是幸福的。关华安抬腿走进饭馆，里面豪华的装潢让他有些发怵，他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小弟弟，你要吃点什么？”关华安咽了口唾沫，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他扫了一眼，昂贵的价格令他震惊，甚至萌生了要立刻逃离的想法。但他没有。“我要一份茄子烤鱼。”“好的，请稍等。”这是店里最便宜的菜了。关华安捏了捏口袋里的钱，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一点。菜上来了，关华安狼吞虎咽，即使很烫也不停下，在烤鱼冒出的腾腾热气中他又想起了继父的脸。可惜，还没等到发工资，继父就意外去世了。关华安吃完回家，腿有点发软，接着又轻快起来。他想好了，他自己留下三百，把剩下的钱都给妈妈，让她开心开心。她问起来就说是在路上捡到的。关华安按捺住兴奋，到了家门口后，他去掏钱。一摸口袋，空空如也。他慌了，接着翻遍了全身的口袋——没有。钱丢了。又丢了。关平安脑子一阵发蒙，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转身就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那个草丛里？没有，那树底下？没有……他该怎么办，谁来帮帮他？他走回了饭馆面前，怎么办，会不会掉在这里了，要不要进去问问，如果没有怎么办？突然，关华安的肩被重重拍了一下：“你在这儿干什么？”是原理。关华安的喉咙如火烧一般，他立刻抓住了原理的手臂，他的眼神灼热，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你能不能再借点钱给我，求求你，我以后一定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