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知该如何办!陛下若执意如此,当如何称呼孝庙与太后……”
“朕叫伯母。”朱厚熜笑了起来,“朕每日晨间晚间去看望太后,叫的都是伯母,自称侄儿。太后对此没有意见,与朕也是相谈甚欢。”
毛澄顿时无语,他正要开口,朱厚熜又问道:“定国公,朕没记错的话,城外行殿之中劝进之前,朕已经明确表达过态度吧?”
定国公陡然被问起,只能走了出来沉声回答:“陛下确实明确过此事。”
“朕曾有言,若要朕继嗣方继大统,朕不继位,然否?”
“……陛下确有此言!”徐光祚浑身难受,你别点我名了,求求了!
“现在朕继位了。”朱厚熜目光睥睨,“大宗伯,你是奉迎团一员,你忘了吗?朕的态度,太后很清楚,诸位阁臣与奉迎团诸人也都明明白白。朕在行殿中说过了,朕是奉诏以兴献王长子身份登基的,遗诏是朕的法统,朕不继嗣。如今你却推说才疏学浅,办不了?”
朱厚熜还在笑着:“那么毛尚书,你到底是真的办不了,还是反对朕,不想办?”
毛澄一脸正义模样:“当日陛下已至行殿,是太后与臣等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才暂改仪注,先迎陛下登基。如今先帝大行,头等大事乃是丧仪,是上尊谥,陛下何故令臣同议四号?”
你就不能先别提这么尖锐的事情,缓一缓吗?
“严嵩。”朱厚熜忽然开口。
“……臣在。”严嵩陡然吓了一跳。
“朕方才是怎么给礼部旨意的,你复述一遍。”
“是……”严嵩瞥了一眼前面最开始的记录,“陛下说……大行皇帝上尊谥,慈寿皇太后加上尊号,兴献王追尊帝号,兴献王妃上太后尊号这几件事,礼部都领了去,一一拿出仪注来。”
朱厚熜摊手:“朕何时说过要你们同议四号?礼部领了旨意,自然是按顺序,先议大行皇帝尊谥,再议慈寿皇太后可加封什么号,随后才是朕先父与母妃之事。毛澄,你听不明白?”
毛澄心头万马奔腾,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臣同时领此四事,与礼部同议四号有何区别?”
“区别在于,这旨意你领不领。如果是不想领,就别说什么才疏学浅。”朱厚熜仍旧笑着,“朕再问你一遍,你是办不了,还是不想办?”
毛澄直视着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咬牙说道:“臣不认同陛下不继嗣之坚持!”
“非常好,事情这就清楚了。”朱厚熜点着头,“毛尚书既然不认同,当日为何改了仪注?”
“臣说了,是太后以江山社稷为重,令臣等早些上笺劝进,臣这才暂改仪注。”
“非常好。太后懿旨你听,朕的旨意你不听。”朱厚熜又是一顶帽子盖过去,“这种行为,朕可以理解为不效忠于朕吧?来,今天这个问题也问三遍。”
“朕已经登基,朕现在下的是圣旨。不接这道圣旨,那就是不认同朕不继嗣而继统之合法性,不忠于朕了。”朱厚熜笑着问杨廷和,“杨阁老,朕这样理解,对也不对?”
杨廷和心头委屈累积,瘪嘴流泪。
上纲上线是吧?
他没法回答,因为这个理解没问题,因为他确实已经登基了。不认同他那边明确表明的态度,确实可以理解为不忠。
谁忠还是不忠,本来就只是天子的印象。
“来啊,燃香一炷!”朱厚熜就是要把这些人掩藏的面纱撤掉,“朕知道,并非大宗伯一人有此顾虑,许多人骤闻此事,都需要慎思一番。朕先去晨跑,尔等在此好好深思一下这个问题。等朕回来后,还是不认同的,那就按不忠处理。”
他说完就真的站了起来往御座后走去,众人这才知道他之前提到晨跑是什么意思。
真他妈的活久见,哪有上朝上到一半临时去跑步的?
但皇帝真的离开了御座,走到了西角门后。
皇帝真的去跑步了,西角门廊内的人都听到了西角门后的脚步声和皇帝的声音:“张佐,你跟上就行。”
随后便有了两个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很多双目光都汇聚到了杨廷和身上。
阁老,你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