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肉去骨,下锅煸炒,放入开水,这样汤才会又白又浓,表面还会浮上一层黄澄澄的油花。除了盐,什么调料都不用加,自有一股鲜美,只需最后在面上洒几点葱花做点缀。程奇瑛也顾不得斯文了,先前消耗掉太多力气,胃里早就空空。深夜一碗浓浓的鸡汤面下肚,整个人都舒坦了。
说是“过段时间”,但第二日下午程奇瑜就拉着程奇瑛去口马行看人,还带着三娘和四郎。
此时奴隶人不少,有时还能看见几个昆仑奴。经过昆仑奴身边时,四郎好奇地盯着别人看,转头就问道:“阿姐,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个嘛……从南方来的,比岭南还要南,不在大祁境内。这些昆仑奴,力气大,且谙水性,很多富贵人家喜欢。”
奴隶商人见有人来,热情上前问道:“小娘子要什么样的人?”
周围人声鼎沸,程奇瑛大声回答道:“有没有女奴?要健壮的!”
奴隶商人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有!”说完就引着程奇瑛一行人上前,到了一处,“这边都是女奴,都是年轻健壮的,牙口都好。”
不光有年轻的,还有几个小孩子。应该是没人帮忙打理,身上都脏兮兮的,神情恹恹,只剩一双双黝黑的眼睛动着,没有孩童的天真和茫然。
三娘紧紧跟在程奇瑛身边,见此情状,往她身边靠了靠。程奇瑛干脆将她抱起来,在三娘面前低声说:“看到这些小孩了吗,他们当中并不都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也许其中有的人家中父母疼爱,不愁吃穿,可是遭遇了拐子,从此人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拢拢三娘的头发:“要是男孩,或许还有一丝安稳的可能,有人想要健康的男孩,用来传宗接代。要是女孩子,还生得好看,十有八九要被卖到腌臜地。天天挨打挨骂,吃不饱,穿不好。你平日里出去玩,只能和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子玩,只能在家附近的巷子里,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说话。知道了吗?”
三娘点点头。程奇瑛接着说:“就算是认识的大人,要带你去其他的地方,我和大哥不知道的话,你也不能去。记住了吗?回去你再和四郎说一遍。”
“嗯嗯。”
“女郎?可有你看上的?”奴隶商人在旁提醒。
程奇瑛一眼扫过去,眼睛滴溜溜转冒着贼光的不要,面带戾气的不要。她最后选了三个看上去体格大的,对她们说:“我要力气最大的那个。你们和我掰手腕,让我看看。”
程奇瑛也不要求她们能赢,毕竟饭都没吃饱。结果其中一个是样子货,看上去肉紧实,实则虚弱无比,而且没有斗志。另外两个倒还可以,程奇瑛选了面貌相对整洁的那个,指道:“就她了。”
“小娘子好眼力。”奴隶商人恭维道,“这女奴是这群人里面顶好的了。”
程奇瑜也没有意见,付完钱,一行人就要离开这里。哪想到一个小孩突然扑过来,抱着程奇瑛的脚,双膝跪在地上,嚷嚷道:“小娘子,你好心,不如将我也买了去吧。”
三娘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旋即又生气,用手去扒拉那小孩:“你放开!我阿姐没说要你!”没想到那小孩有一股子蛮力,三娘硬拽也拽不开。
程奇瑛安抚道:“三娘莫急。”又对那小孩说,“我实在没钱买你,更何况我也不需要。你放手吧。”
“求求你!我很便宜的!”那孩子急促地甩甩头,露出一张小脸来,程奇瑛心说怪不得便宜,原来是破了相,清秀的小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痕从左上贯穿到右下张脸。
“我识字!可以陪小娘子小郎君读书!”她眼里流出泪来,滴落在地上。程奇瑛心生恻隐,问那小孩:“我家不富也不贵,你也要去吗?”说完用眼睛示意程奇瑜。
程奇瑜收到,咳了一声,问那奴隶商人:“这个小孩价格多少?”
奴隶商人赔笑道:“四千文。”
“什么?”程奇瑛横了他一眼,“别看我是生客就想宰我!这小东西这么瘦弱,面黄肌瘦的,指不定还有什么病,又破相了,你竟还要四千文!”
“三……三千五百文,不能再少了。”
“两千文,爱卖不卖。”程奇瑛见这孩子脸上的伤口是新鲜的,猜测她是个刺头,要么太过鲁莽,打定主意砍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