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动了动,理智让她定在原地,陆于渊便是只剩一根手指头能动,也能把自己死死摁住。辛越冷静想了想,这人好像吃软不吃硬,她决心打温情牌:“你流血了,疼不疼?疼就快回去上药。”陆于渊脸上一黑,不用过脑都能看出她的敷衍,捂着胸口恨得牙痒痒,往前迈了几步:“疼死了,你竟真能下得了手,老子碰过你一根毫毛没有?”“你就站在那吧,别过来了。”她指着身前三步的蝠纹,他越近,她越怕。看陆于渊果然定在那处,才接着说,“知道疼,就快走吧,把伤口包扎好,下回就别做这样的事了。”“嗯?”他觉得不对,眼底漫上晦暗,“做怎样的事?我再伤顾衍,你是不是还要朝我扔刀子?”“我不……”她摇摇头,又重重点头,忙改口恶狠狠道,“我会!下回就不是簪子了!”他扯了嘴角,看狐狸亮出爪子,起了意逗一逗,“对,簪子不好,太钝了。”说着弯腰从靴筒拔出一支匕首,说是匕首,不过巴掌长,却浑身通透澄澈,中心一抹蓝色,宛若游鱼。他将匕首放在掌心挽了个花,上前几步递给她,说:“用这个,一击致命。”辛越摇摇头,自然不会接过来。“怎么?不喜欢?在西越时你说要个防身的,我做了两个月,又轻又薄又好看,你不正喜欢这样的?”辛越低了头,久久沉默,没想到自己一句戏言他还记得,“时过境迁,陆于渊,这东西我用不着了。”陆于渊收了笑,“唰”地将匕首插入靴筒。温情牌打成了恶情牌,她放弃。干脆拖时间,拖到顾衍的人发觉,她将背抵在柱子上,背后的淤伤有些疼,轻轻拢起了眉,随口扯了个话头:“你,你该回渭国了吧?”“嗯,月末。”陆于渊走过去,把她扯了扯站直,不让她靠着柱。“天高水长,一别两宽,大齐水土不适合你。”辛越很认真。陆于渊却一字一句说:“大齐水土养出来的人适合我。”辛越愣愣看着他,憋了半晌问出了心底藏了许久的话:“陆于渊,我有什么好的?”他阖眼想了想,勾起嘴角:“我养出来的就是最好的。”“那你再养一个。”辛越毫不客气。他长长叹了口气,松开了手:“心肝都掏出去了,怎么再养一个?”辛越一滞,别过脸同他拉开距离,“我没有心肝的,我……”陆于渊抬手捂了她的嘴,从怀里掏出淡紫色瓷瓶往她手中一塞,“别说了,拿好,我见你一面不容易,别老拿话扎我的心口。”辛越手里被塞了瓷瓶,她低下头去,俨然同她枕下的那瓶一模一样,心里越发酸胀,把药瓶往他手上一推,“陆于渊,你别再管我了。”“怎么?”陆于渊面上染上薄怒,“命都不要了?”辛越不扯谎,通透澄澈的眼眸看着他,“命是要的,但我现在没法报答你了,我要不起你的药。”我能给的,你不要,你想要的,我给不了,看了十几年话本子,充当了一回苦娇娘,真苦!话本子诚不欺我!她执意把药还回去,却被陆于渊眸子里难得的严肃震到,“三年来,我一直同你重复的一句是什么?”“……顾好我自己,旁的都别管。”她心虚不已。他的声音冷且轻,“其他的你不要便不要,这红薰丸你若没有,病发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初一那日你分明有病发的征兆,你当我今日这番安排是为什么?我要亲眼看你无事,就算你被男人迷了脑子,我也要保住你的小命。”“你若执意钻这牛角尖,想想红佩。”红佩……辛越心中大拗。她浑身包裹白布时偷偷垂泪的红佩,给她唱乡歌的红佩,为她死于非命的红佩。恍惚间瓷瓶又被塞回了手里。陆于渊上前一步,替她拨开挂在发丝间的珠穗,看到她陡然苍白如纸的脸色。辛越转过头,避开他的手,“我该走了。”他伸手去拽她的手腕,声音不稳,如湖面上风过留痕,涟漪轻放,“辛越,我心悦你。”这是他头一回敞敞亮亮地,忐忑不安地,直言无讳地,表明自己的心意。他看她的侧影,等她的答复,就算明知道结果,他也期冀那并不存在的可能。辛越回转过身,叹口气,干脆明白地拒绝,“陆于渊,我心里头没有你。我同你说个分明,你说我没出息也好,吃回头草也罢,我心里只有顾衍。”“行了,别再往我心头上扔刀子了。”陆于渊转过头,“我知道,你这榆木脑袋,三年了就没开过窍,我也不曾嫌弃你,可老子总有一日会把你捂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