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它不散灵识,再继续影响九州局势,反而使事情变得愈糟,又该当如何?
菩提老树别无选择,决定冒险一赌。
“我是天道所生,灵识将散之际,我能触碰到天道玄机,兴许可窥一线生机。”宛若三年前,菩提树散开的灵识,它的声音变得轻快了许多,“我的灵识升空而起,离开天道屏障,看见浩渺星河间的无数片天地。每片天地自成一体,各有各的日升月落,各有各的天道法则。”
流光溢彩的绿华在简欢身侧萦绕,菩提老树的声音带着几分慈爱:“而孩子,你便是我灵识彻底消散前,拼尽全力,找到的世外之魂。”
“唯一能彻底灭暗渊之源的,便是天雷雷劫。但暗渊与九州之间的天道屏障,阻止暗渊之源朝九州涌去,阻挡魔心虫王离开的同时,也阻截了天雷进入。”菩提老树道,“暗渊屏障有九州万物因果之力。但孩子,你不是九州之魂,你的因果不在九州。只有你的雷劫,不受天道屏障所阻,能入暗渊!”
最后四字,菩提老树说得铿锵有力。
菩提塔内,阴阳之海中,绿色波浪忽而猛地一翻,隐隐压过黑色魔潮。
惊涛骇浪的响声传入简欢的耳中,她的思绪跟着菩提塔声如其境的讲述,仿佛也看见了那片深邃无垠的宇宙星河。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简欢低下头,望着阴阳海中原主的身躯,心下复杂万千,一时之间不知做何感想。
她收起纷乱的思绪,着眼于当下。
当下,沈寂之他们还在塔外,面对魔心虫王和魔众,危在旦夕。
哪怕心里知道,这菩提树灵此刻说的一切,怕是三年前所留下的只言片语,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声:“前辈,那我该如何做呢?”
“孩子,我很高兴,你能听见我此番话。”菩提老树声音含着些欣慰的笑,“我看见你时,你身上死气很浓,但还不到你阳寿尽时,你那个世界的天道法则,我无法干涉,无法给你留下只言片语,无力嘱咐你什么。只能将此番遗志,在灵识散尽前,传回与我血肉一体的菩提塔。你能听见,说明你在菩提塔未毁,我预知梦梦成前,赶到了我这。那一切便还有转机。
菩提老树沉声,声声凝重:“记住,孩子。“
“若此刻菩提塔还未落入魔族之手,你不妨韬光养晦,在即将渡劫时,想尽办法前往暗渊魔城,降下雷劫,毁暗渊之本。”
“若此刻菩提塔已落入魔族之手,那菩提魔心阵大概已成,菩提塔只有我一半树身,此阵我的一半身躯只能勉力撑一日一夜。一日一夜后,塔毁树萎。你得抓紧时间,摘菩提子,菩提子会助你悟道……只是,若悟道失败,预知梦会成,九州倾覆。不过孩子,这不怪你,一日一夜悟道绝非易事,你千万莫要自责,此事是我欠你。”
过年过节,沿途卖花卖糕的小摊贩不计其数。夜晚时,摊上会左右各挂一盏灯,为了吸引客人,花灯争奇斗艳,有可可爱爱的兔子灯、鲜艳亮丽的孔雀灯……
……
话毕,简欢轻轻歪头,迅速拭去眼角一滴灵魂之泪,不再耽搁,像在水中游动一般,朝塔顶的菩提子飞去。
“呸!江巧巧根本不是什么杀魔头的英雄,她皮下才是最大的魔头!他们江家,才是魔!我们九州,都被他们骗了!”那人挥舞着玄天镜,咬牙切齿,“魔族狡诈!他们把那沈寂之变成魔,再去杀了他,一举成为我们九州的英雄!但在这半年里,魔族披着江家人的皮,把我们九州的大能都害了个干净!宫家老祖、玉清掌门、佛门圣僧、南尘岛主……他们一个个都已死了,九州再没有生路了……”
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有妇人忍了许久,害怕地边走边哭:“呜、呜呜、我不想被魔吃了,我不想……”
她反应也快,敏捷地稳住身形,低头扫了眼,心中便是一惊。
在她醒来前,黑色魔潮只堪堪在一层的地面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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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内尚且如此,塔外更不用多说,想想也知危险万分。
“怎么会这样?明明先前还好好的……”妇人不解,因为害怕,哽咽着说些絮絮叨叨的话,“我昨日还刚去田里,田里菜种都发芽了,我还很高兴,想着过些日子收了菜,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怎么今日醒来就这样了……”
走向这千万年间,为了这片土地,这片山河,燃尽每一滴血的无数先烈。
“我们都被江巧巧给骗了!”有知情人愤怒地握拳。
这茶馆里说书先生扔掉的书,便是她三年前看过的那一本。
突然间,菩提塔猛地震颤了下,简欢猝不及防一晃,被震波震开了些,拉远了和菩提子的距离。
站在桥上远远望去,街巷尽头星星点点的灯光,能与头顶的星河相连。
临仙桥桥头,简欢站在边上,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临仙城,微愣。
后头人一把推开她,超过她时凶狠地留下一句:“有力气哭,还不如跑快些!”
她伸手,五指将泛着柔润绿光的菩提子包在手心,小心地摘下。
路过一家茶馆时,砰砰砰几声,几本对半撕开的书被狠狠丢了出来。书砸在茶馆门外,砸在简欢的绣花鞋前,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只见带着清晰鞋印的藏青色书皮上,写着六个字——
简欢脚步一停,低头扫了眼,目光就是一凝。
宛若吃了一颗薄荷糖,清清凉凉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