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端着茶杯在窗子里笑:“原来是黎簌回来了,我说谁胆子这么大,敢在校园里直呼我大名,声儿还挺高。”
顿了顿,老高看见了走在前面的人,“咦,黄校长今天过来了?”
“欸,过来处理些事情。”
黄校长随手指了指身后,“有学生回来看你?”
老高脸上有些骄傲,笑眯眯回答说,是啊,毕业好些年了,回来看看我。
黎簌发现前面的人是校长之后,吓得魂都要飞了。
她瞬间忘记自己已经成年,怂着躲在靳睿斜后方,脖子缩在围巾里,也不和靳睿牵手了。
在两人路过校长身边、靳睿礼貌问好时,黎簌也小声跟了一句,乖怂乖怂的:“黄校长好。”
老高的办公室仍在一楼,溜进办公室,黎簌才松了一口气:“老高,吓死我了,我以为黄校长是您,叫了好半天呢。”
老高哈哈笑,说确实身高体型看着像,不少老师也认错过。
他抱了厚厚的试卷,带着靳睿和黎簌从办公室出去,找了间空教室聊天,免得影响到其他批阅试卷的老师。
黎簌和靳睿随着老高,穿过三中熟悉的走廊。
路过厕所门口时,两人不约而同往左手边看了一眼,那是他们以前的教室。
看上去还是老样子,连以前门口墙上那些鞋印和篮球印,都好像和过去一样。
黎簌一路东张西望,想起刚才丢的脸,趁着老高走在前面,悄悄伸了手,隔着羽绒服去掐靳睿的腰。
她压低声音:“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前面的是黄校长,不是老高?!”
“没认出来,以为是呢。”
“真的?不是故意想看我出丑?”
“哪敢。”
老高忽然在一间教室门口停下步子,扭头过来:“就这间吧,我现在带的是7班,这个教室。”
明明都是成年人,黎簌像是早恋被抓了一样,瞬间收回手,人也老实了,乖乖点头:“哦,7班呀。”
老高带了这么多年学生,黎簌又是个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性格,这次跟着靳睿一起回来,他当然看得出来,两个孩子现在的关系,不一般。
何况,黎簌刚才伸出去掐人的小手上,可是戴着钻戒呢。
他要是没老眼昏花,那钻石的个头,应该是不小。
老高很满意,眼角的纹路都舒展开。
高振士30多年的教学生涯里,带了太多太多学生。
有的成绩好,有的成绩差;有的性格可爱,有的性格顽劣;有的有目标有理想,有的浑浑噩噩混日子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学生,在老高眼里,那都是可爱的。
他们是冉冉升起的新阳,可惜他只能利用老师的身份,陪着群孩子走完人生里的三年。
过了这三年,孩子们长大成人,或者说,要怎么长大、怎么成人;要多久才能长大、多久才能成人。那都是他无法管辖的。
很多孩子,让他觉得遗憾。
黎簌和靳睿,也曾是他的遗憾之一。
老舍先生在书中说过:
“人,即使活到□□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
他的学生黎簌和靳睿,却是“不安定的”。
黎簌性格活泼可爱,也调皮过、淘过,背地里和她那两个“左膀右臂”般的朋友说他太矮了像萝卜头,这些老高都知道。
但小姑娘是坦荡的,有姥爷当挡箭牌时,她作天作地,也敢大方站在老师面前说,“不信您去问我姥爷”“我让我姥爷给我请假”
翻墙逃课的是她,在高二突然发愤图强的也是她。
上课睡觉的是她,拍着胸脯说一定要考去帝都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