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上仙原本被一剑穿了肩膀,手臂扶住剑柄支撑着身体,如今见到东临子手中的狸圆圆,一时怒目圆睁,举起手里的忘尘,向其挥去,险些将人一分为二。
碧芙元君见状,扬声喊到:“清和!不可再造杀孽!”
狸圆圆腹中孩子出来的急,她之前突然失去凝光珠,又被人点了命脉,如今身体已是油尽灯枯之势,被东临子松开扔在地上,只觉胸中吐出一口鲜血来。
清和上仙现下已经浑然没有了与人缠斗的心思,他将忘尘挥至身后,四十九柄剑护住周身弱处,抱着地上的狸圆圆,低声喊她的名字。
狸圆圆看着此时清和上仙满身狼狈、浑身是血的样子,眼中也不禁落下泪来,她抓着清和的衣袖,笑着告诉他:“夫君,我生了个孩子,我们有一个正常的孩子。”
宁华帝君望着不远处拥抱的二人,原本平静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有不解,有嫌恶,也有一丝不为人知的艳羡,他垂手站在原地,冷漠地闭上眼睛,口中默念,周身泛起一股云雾般的极寒气焰,头顶悬起那把千年未曾面世的祖始寒剑。
祖始寒剑乃是玄黄凌霜之力锻造而成,专为弑神之用。
周遭众仙见状,皆是吓得往后退开半步。
宁华帝君于是重新睁开眼睛,一声低呵,用祖始寒剑的剑锋将忘尘的四十九剑阵刺穿,而后,手风一压,猛地将它插向了清和上仙的心脏,一股山呼海啸般的悲鸣响起,烟雾缭绕之中,只觉地动山摇。
清和上仙像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他将呼吸放得很轻,即便身体疼得颤抖,手掌却依然紧紧牵着狸圆圆,他听身旁响起孩子的哭声,扯着嘴角笑了一笑,用最后的力气,泛着幽兰光芒的指尖,点向小狐狸的眉间,轻声道歉到:“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狸圆圆的九根尾巴在生下孩子后已经全部长了出来,她将手掌放在清和上仙越来越苍白的脸上,手指不断抹开他流出来的血,巨大的尾巴盖住两人身体,她一边努力笑着问他“你身上怎么这么冷呀,”一边任由眼睛里的泪珠不管不顾地掉落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清和被血遮盖住的脸上。
她张开双臂,将自己的爱人拥入怀中,她想要用自己的体温、用尾巴的皮毛让他重新暖和起来,可他却还是一点一点冷了下去,一点一点没有了呼吸。
狸圆圆忽然之间像是颓废下来,她松开脸上努力扬起的笑容,将头埋进清和上仙怀中,她透过尾巴的缝隙,看向了外面的世界,她看着那些畏惧、兴奋、冷漠的人们,她看着天空的蔚蓝何其辽阔,但那里没有一块儿是他们的家。
狸圆圆于是渐渐闭上了眼睛,她靠在清和上仙的怀里,最后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她抓着他冰冷的手指,轻声告诉他:“仙君,我好像懂了。”
但怀里的清和已经听不见了。
他多么喜欢他的小狐狸呀,他或许到死也并不喜欢她懂得的。
孤独一事,太过寂寥,人生漫长百年,只他一人明白就好。
沈倩哭着从梦中醒过来。
姚信和见她哭得浑身发抖,将人拥进怀里,也不着急说话,只是低头亲吻她的脸颊以作安慰。
沈倩于是睁开眼睛,她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在自己的身后摸索,嘴里念叨着:“我的尾巴呢,我那么大几根尾巴到哪里去啦。”
她原本哭得稀里哗啦的,可等一睁开眼睛,那些梦境里的画面却又像是一瞬间消失不见,再也寻不见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了什么而哭,只着急的想要找到自己梦中那几条巨大的尾巴。
姚信和少有见到沈倩这样,他转身想要将灯打开,半路却被沈倩喊住:“别开。”
姚信和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过身来,重新将人抱在怀里,低声问了一句:“做噩梦了?”
沈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吸着鼻子,撒起娇来:“你亲亲我。”
姚信和于是低头,从她的额头吻至唇角,甚至连她脸颊边上的泪水也一一吻去。
可沈倩还觉得不够,她不知自己此时心中的茫然与恐慌从何而来,于是只能将头埋在姚信和的胸口,轻声说到:“你进来。”
姚信和因为她的话微微一愣,而后抬起自己的右腿,往下勾了勾,声音有些沙哑,“你说什么?”
沈倩这次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来,一边解开男人的衣服,一边咬住他的下巴,道:“进来,不许出去。”
第二天,两人在宾馆起得晚了些。
他们原本是过来参加南田灾后十周年晚会的,白天的节目录制完,沈倩无所事事,便开车去看了一眼那棵救过自己的老红树。
老红树经历上次的灾难,如今依然生机勃勃,当地的人们对它越发敬仰,身上的红绸也越挂越多,还有不少外地的游客,特地过来把未完的心事写在上面,沈倩看了一眼,多是些热恋中情侣的甜言蜜语,求一世顺遂,求下辈子在一起,求下下辈子在一起的,都有。
沈倩坐在树下,兴致盎然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姚信和找上来,她才又重新小跑上前,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副小女儿情态。
姚信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沈倩笑嘻嘻地接过他递来的软糕,一边跟着他往山下走,一边歪着脑袋问:“姚哥哥,要是有下辈子,你想做什么呀。”
姚信和侧脸看她一眼,“你不是想做乌龟么,躺池子里数钱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