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孩子的目光穿过她们,看到两辆马车,车厢们已经开了,有人从上面下来,其中一辆车跳出个翘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小姑娘。
“是泱泱。”大伙儿松了一口气。
尚泱泱怎么了,需要这么拘谨吗?
接着双胞胎一个冷笑中,然后一个花白头发,精神抖擞的老人家跟着下了车,那不拘言笑的面容,不怒自威的神情,光被看上一眼小心脏就抖上一抖。
瞬间所有的孩子身体都僵了,一个个匆忙站出笔挺的军姿来,结结巴巴道:“见,见过大,大,大将军!”
妈诶,为什么西陵侯会来?
刚一定全被听见了!
孩子们立刻体验了一把祖辈父辈享受到了大将军的威严之怒,之前的嚣张全然不见,缩着脖子宛如鹌鹑。
尚瑾凌随后下了车,同样被扶下来的尚落雨见了,不禁嗤笑道:“瞧,都是不学无术的笨蛋,没救了。”
尚瑾凌:“……”五姐,你貌似也不逞多让。
若是京城太学,国子监乃是清北,各地学院宛如正规大学,那么这里小小的学堂就特别像那些考不上高中和大学的职业技术学院,人数不多,大概就四五十号人,但都是刺头,其中以他的孙女为最。
高学礼带着几位夫子走过来,见到这安安静静的场面,不由地啼笑皆非,然后向西陵侯见礼。
“学礼啊,难为你了。”西陵侯没搭理这些恨不得缩进地缝的熊孩子,直接道,“都进去吧,老夫今日也听讲。”
“啊?”众孩子震惊地张大嘴巴,最后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不要啊——”
再怎么不要,西陵侯还是坐进来了,而且就在最后一排,那匈奴见了都得抖三抖的摄人目光下,真的没人敢开小差,一个个脊背挺得笔直。
年纪小的跟着高学礼识字,年纪稍大点规规矩矩地习字,复习上次所学的内容,再年长快毕业的如双胞胎就是抓耳挠腮念文章,学断句释意,虽在同一个班,但是不同进度,高学礼也算因材施教了。
见都安安静静,认认真真,西陵侯这才满意地在身后点点头。
本来西陵侯的孙女婿,外加尚稀云的丈夫,高学礼的课堂上就没人敢闹事,谁这么不长眼地敢对他不敬?双胞胎先头一个不答应。
所以闹腾归闹腾,但绝对不是在课堂上。即使不爱念书,能进这个学堂的,也都是尚家军中有点声望的将军之后。祖辈父辈差不多也是草根,西陵侯吃过的没文化的苦,这些跟着他的将领基本上也都尝过,是以家中都是仔细嘱咐,认真学,尽最大努力学。
读书认字学理,才会开窍明智,不再随意遭人哄骗。
其实,好不容易来一个有学问的夫子,都挺珍惜的!
尚家军在西北颇有名望,可终究是草台班子起家,在大顺向往纸醉金迷,权势清贵的风气中,有多少读书人愿意从戎来西北,在这戈壁荒原中扎根下来?
更多的是被流放而来的罪人,屈辱地堪比死罪,但最终也抵不过困苦寒冷,熬去性命罢了。
尚家军不缺勇武的将士,但缺少有大局有观的谋略之才。
想想世家大族为何掌世间财富的大部分,着重培养后代子弟的才情文章,为他们延请名师大儒,网罗天下英才,不仅仅为了科举做官,更是清楚通达文章之人,能够从历史,从各派学说,各种典籍记载中找到家族的未来。
尚瑾凌回头看着西陵侯,那双烁然的双眸有着睿智的光芒,自古至今,读书都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却是少走弯路的必要技能。
西陵侯没有坐多久就走了,尚瑾凌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这个课堂上的孩子齐齐松了口气,小乙拿笔头戳了戳前面的尚小雾道:“雾姐,刚那位是谁啊?”
“不都知道了吗,我表弟。”
“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文质彬彬。”边上的王岩道。
“哟,会用词儿了?”
“那可不,唉,雾姐,他是不是学问很好?”
“废话,表弟是要考科举去的,科举!”
此言一出,周围这一小片顿时肃然起敬,他们学个字,念个文章都头疼,这位居然还要去考试,实在可怕。
“厉害!”
“那咱们以后又不懂的是不是可以……问……他?”问这个字重点着音。
“看着文文弱弱,似乎挺好说话的。”
“凌凌他说以后他罩着咱们。”尚小雾朝边上的尚小霜扬了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