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蹇几天前告诉了父亲自己的恋爱心路,江潮生差点把手里的酒杯掉地上,母亲也震惊得打麻将连点三家炮,最后一炮还被胡了个杠上开花。
不行,绝对不行。这就是江家对此的态度。本来江子蹇正策划着,过完春节就朝“小凯”摊牌并表白,这下被泼了一头冷水。只得郁闷地来找天和搬救兵,希望他能帮忙说服自己的爸妈。
酒店大亨江潮生,本地名流界外号为“儿控狂魔”,从家大业大、名下连锁酒店遍布全世界,却只有一个独生子的现象就能看出来。
通常稍微有点家底的富人,都是一生两三个,更有人恨不得生个合唱队或是团体操队,反正养得起,人丁兴旺。但江潮生只生下了江子蹇这一个,理由是:要是有弟弟妹妹,就会分掉父母对儿子的爱,于是为了确保自己一辈子除了老婆只爱儿子,结扎了事。基于这种父亲对儿子近乎丧心病狂的疼爱,江子蹇成为了一个极易沟通的爸宝,不缺爱的小孩总是很好相处,什么事都愿意与父母说。
家里对江子蹇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行为管制判断的基础只有一个——你喜欢就好。做什么都别委屈了自己。江潮生除了每天种种他的爱花以外,每天就是琢磨着怎么讨好这个宝贝儿子,让儿子高兴,儿子高兴他幸福,儿子低落他沮丧,儿子流泪他受惊,儿子快乐他欣慰,人生只靠哄着江子蹇过活。
江子蹇想学哲学,好,学,你喜欢就行。和男生谈恋爱,没关系,可以,你喜欢的,爸爸妈妈就能接受,只要对方爱你,我们就爱他,接受他成为我们的家人。
神奇的是,从小到大,江子蹇不仅没有在这溺爱下长歪,反而还培养出了阳光灿烂、善良有道德的美好品格。于是江潮生看到儿子这么帅这么优秀,喜欢得不知道怎么说,又导致了江子蹇更随性、更快乐,如此无限循环。
但是江潮生与老婆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江子蹇看样子是不想继承家业的,还很烦和各种俗务打交道。最疼爱的宝贝小驴,等爸妈挂了,以后要怎么过日子?钱会不会被人骗光去要饭?
江潮生不得不担忧起来,最后想了一个办法——儿子不想继承家业,可以指望儿媳妇的嘛。儿媳妇完全可以把企业做大做强!只要江子蹇能找到一个有本事、又爱他的男女朋友,帮江家打理一下家业,最好是学管理的总裁世家,这样儿子下半辈子,就可以继续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会被人欺负。
这个儿媳妇嘛,理想状态下,自然是——出自闻家。
两家小孩同为竹马,江子蹇与闻天和上了同个幼儿园,又都喜欢男生,一个是攻一个是受,完美互嵌……天和的哥哥天岳还是打理家业的好手,把当年闻元恺留下的公司做得这么好,忽悠了这么多钱,虽然后来玩不下去跑路了,闻家的优秀基因不容忽视,又是清贵出身,能够极大地提升社会地位,这样江家也可以沾点光,和买不起的航天飞机扯上少许关系了。
只要江子蹇和闻天和结婚,两家当真称心如意,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婚姻了,钱不是问题,江潮生有的是钱,公司破产小意思,而且闻天和这么温柔的男生,一定不会欺负江子蹇。
“比起这个,我觉得你先一步解决角色问题。”天和看着屏幕,飞快地修改代码。
“啊,”江子蹇轻松地说,“我决定到时候再说,只要相爱,这个原则还是可以妥协的。大不了我想想办法,好好地开发一下他的身体,再让他朝你请教一下经验。”
“这个说法真是太色情了,”天和额头上三条黑线,“我没有任何经验可供分享。有也不会和那个……家伙分享。”
普罗:“改造他不如改造你自己,你要知道,大多数时候,开发自己明显更不容易遭到暴力抵抗。”
江子蹇:“现在我能感觉到他确实很爱我,相信他总有妥协的一天,关键在于这个摊牌……天和,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不不,免谈。”天和听到江子蹇的请求时,终于从电脑里抬头,“为什么你想和他结婚,要我去朝你老爸当说客?这太扯了,而且我周一还要上班。”
江子蹇忙道:“我的意思是,请你帮忙改造一下他,只要达到爸妈能接受的地步就行了。”
“可是真正的爱情,是容不下半点虚伪的。”天和耐心地朝江子蹇说,“我不管他原本是个怎么样的人,假设是我,未婚夫也好,男朋友也好,为了让他们接纳我,去乔装出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心里一定会很难受吧。”
虽然因为“喜欢”,大家都愿意去演一下不属于自己的剧本,但天和已经受够了在关家的大家族面前那种时时注意别人眼色的表演,对于任何恋人来说,这是相当不尊重的。
江子蹇想了想,承认得倒是很爽快:“你说得对,我错了,是我忽略了他的感受。”
天和朝江子蹇笑了笑,江子蹇现在很头疼,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呢?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我需要创造一个我爸和小凯平等沟通、互相了解的机会。只要有了这个机会,我相信我爸一定会喜欢小凯,看到他在满是尘埃的外表下,那颗闪闪发光的内心!”
“还是那句话,”普罗说,“改造他不如改造自己,你可以考虑循序渐进,尝试说服你的父亲,请求他从财富的宝座上走下来,进行一场平等的对话。”
天和倏然有不妙的预感,马上道:“普罗,不要再给他出馊主意了!”
天和的制止显然已经晚了,啊啊啊啊——先是江子蹇和佟凯互相演戏,接下来江子蹇说不定要拖上他爸过来一起演穷人,再接下来会不会是佟凯从荷兰把家里人叫过来……天和已经不敢想未来会发生的事了。
“嗨,小裁缝!”
礼拜一,青松资本。
佟凯满面春风,走进关越办公室里,朝天和打招呼的时候,天和正在忙他的招聘与修改公司章程,一见佟凯,马上说:“来得正好,帮我看一下这个合同。”
天和对公司管理的了解,仅限于在二哥身边的耳濡目染,毕竟当初两兄弟说好,天和回国后,天和名为CEO,实则负责所有的技术,天岳则负责其他所有工作。
两兄弟分工合作经营Epeus,现在天岳跑了,天和需要面对太多事情。首先得在春节前找到新的办公场地,从青松搬出去。
其次招募核心技术团队与行政团队成员,财务、法务、商务部门都要重组。普罗排出的日程简直密密麻麻,且大部分都是天和不擅长的事务。
今早天和刚到公司坐下,财务长就通知他去找关越述职,汇报第一季度的公司规划。天和心想你是我的投资人不错,可Epeus也不是青松的分公司,怎么感觉现在你变成我老板了。
天和一边逐条对内容,一边观察关越的脸色。关越看上去似乎很正常,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调整回了平时的精神状态,脸上看不出任何疲惫感,正在与印度那边的负责人即时沟通,并听着天和的汇报。
“大概就是这样。”天和最后说,“春节前搬离青松,一月三十号前确定技术团队人选,节后正式重新开张。关总,您有没有在听?”
佟凯看完了天和的第一季度规划,岔开话题,说:“我觉得你还需要一个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