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衣老者转过脸来,露出一张老仙翁般的面容。
他的眉毛浓而长,因年老而发灰,眉尾低垂,两眼清亮,眼角笑纹深深,牙齿齐整,山羊须柔顺洁净。
张叔微却冷笑一声:“郑道,旷古堂的大堂主,穿一身粗衣,在这里吃着素包,未免太做作了些。”
“老哥误会我了。”
郑道说话的时候还在吃着包子,嘴里咀嚼的同时,也不知是怎么吐出那么清晰的字句。
“为了请老哥回去做客,我带人在飞来峰上守了好些日子,饭菜得从山下运上去,吃得人直皱眉。”
“今天猜到老哥要往这里过,我赶过来碰面,闻到这刚出笼的包子香气,是由衷的喜爱,忍不住便先吃了几个。”
两个老头说话之间,李朝阳已经浑身绷紧,手掌握上了背后包袱里的剑柄,警惕着四周。
然而他却发现,四周并没有出现更多旷古堂的人手。
反而原本靠近这里的行人,都自然而然的远离了这片地方,就连包子铺的老板,也一脸迷迷糊糊的走了出去。
附近的几个摊子全部空了下来,货物全没有收走,如此古怪的景象,竟然也没有引起旁人半点注目。
张叔微也注意到了这样的事,声音陡然沉重了几分:“你成了?!”
“还没有。”
郑道脸上露出一种遗憾,“我们年轻的时候,你就说过,这套武功虽然是我的奇遇,但执意精修此功,以后想触及宗师境界,恐怕要走淬炼颅脑这条路数,比淬炼内脏还要凶险百倍。”
“我当年不信,以为你是嫉妒,这些年卡在了这一步,才知道后悔啊。”
张叔微面色松缓些:“也是,假如伱成了,就不只是影响这些人,连我也会被你无声无息带走吧。”
“你武功虽然不行,眼界着实是高,比我前知十几年,我的武功和相爷的长寿之术,都急需老哥这样的人加入,还得是真心尽力。”
郑道吃完了包子,面露微笑,右手向旁边摊开,“你看,我知道你不喜欢波及无辜,所以我就让他们全部离开,见了你也仅好言相劝,可见我的诚意了。”
“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们这些年的做事方法,随我去相府之后,你若真有了成果,也可以用作筹码,来跟我们交换,让我们收敛手下,乃至让我们转变立场,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叔微动容:“果真如此?”
郑道立答:“我们和相爷共同的承诺,那还有假?”
张叔微捏着自己胡须,沉吟不语。
郑道初时还在微笑期待,渐渐笑容就淡了。
因为在这太阳高照的土路上,张叔微就像根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不带抬一下。
风吹过,四下寂静。
李朝阳额头已经布满汗珠,不仅是因为心中紧张,也是因为他全身绷紧的时间太长,有些累了。
他偷偷去打量旁边的张叔微,张叔微还是不动。
“老哥。”
郑道又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不如先随我回去,你再慢慢想。”
张叔微终于动了,捋了捋胡须,揉了揉眼角,捋了捋眉毛,指着自己鼻子,说道:“你看我相貌如何?”
“年少玉树临风,老来清雅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