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案情的几人都不是爱多嘴的,除了龚小宝,但是此前深谙举报之道的他最清楚,驰远说的情况要是被有心人举报一准落个不积极认罪的名头,少不了要被敲打一二。
这会儿听到“律师”却是激动过头了,他这一天的猜测里,见律师意味着驰远可能要出狱了,可他还想和驰远一起过个年。
“没有。”驰远走到楼梯口,侧开身子让韩山先上。
龚小宝闻言愣了一下,心里那一锅沸腾着的开水里犹如注入冰泉,他眨眨眼,支吾着追问,“那……那他干嘛?不是,律师和你说什么了?”
驰远胳膊搭上他那只瘦削的肩膀,故弄玄虚:“你猜。”
楼梯只有冗杂的脚步声,没人交谈,但是想晃着驰远衣领让他痛快交代个明白的不止龚小宝一个。
韩山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驰远和龚小宝说太多了。
这家伙懂什么?他不过是盼着驰远在监狱多待些日子陪他……
“我上哪儿猜去!我就想问,你一时半会还不出去,对吧?”
“操。”龚小宝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许,听得驰远只想翻白眼,“对,不光一时出不去,说不定还能陪你牢底坐穿呢!”
“哈?什么意思?”
“承您吉言,你之前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龚小宝:“……”
按捺不住好奇的狱友们忍不住询问他的案子,驰远放下胳膊,拍了拍龚小宝肩膀:“问他。”
他说完转过走廊,大步朝卫生间走去。
中午没去抽烟放水,这会儿膀胱都要炸了。
见过律师后驰远知道不管成与不成,都该走那一步了,大家也总会知道。再说,哪有什么合适的时机,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些,甚至做的过了,平白让不愿掺和的人为难,牵连不相干的人。
龚小宝看驰远都不在意,自然要添油加醋义愤填膺地一吐为快。
卢光宇从监室拿了烟,挤开走廊里围着龚小宝的众人朝卫生间走过来,他犹豫着轻磕了一下烟盒,递向等在门口的韩山:“抽烟吗,组长?”
韩山看向那截抖出来的烟蒂,竟伸手抽了出来:“谢了。”
“……不客气。”
卢光宇心底有些受宠若惊,又暗骂自己贱坯子,他指了指水流声哗哗作响的卫生间:“这家伙真能尿。”
韩山:“……”
“你大爷。”驰远出来,故意把手上的水甩到卢光宇脸上,“你尿尿那么大水溜!”
“你以为呢。”卢光宇擦了把脸:“靠,尿手上了?”
“滚!”驰远夺过他手里的烟,走到窗边用拴着的打火机点燃,对着窗户喷出一片烟雾。
从四楼的窗户往下看,庭院满目萧条,死气沉沉的秃树刺破暮色,四周高耸的围墙冰冷坚硬,连人的思绪都困住,飘不出这二分地。
他听到韩山点烟的动静,听到齐越森过来和他们寒暄,也问驰远龚小宝说的是不是真的。
“信两分吧,或者不信。”驰远转过来,身体靠着墙壁看龚小宝表情夸张地顺着原版剧情,掺杂着自己的想象不知道往哪里延伸开去,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感慨人心险恶,他忍不住乐了。
“一群突破法律底线的人,在那里讨论法律之上的道德感,啧……”卢光宇摇摇头挨着驰远倚在墙边,捅了下他胳膊,“哎,什么时候上诉?”
驰远余光注意到韩山刚吸进去的烟没有呼出来,莫名跟着呼吸不畅:“过完元旦吧。”
“有把握吗?”
“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但凡江夏露有点脑子,这么长时间足够做好应对起诉的准备,甚至再聪明些制造点假像也不难。
齐越森叹了口气:“一扯上男女的事,就说不清了。”
驰远眉心微动,听到身边卢光宇鼻腔不明显的哼笑,于是赶着话问:“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齐越森又露出那种悲天悯人的苦笑,“一条奇葩的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原则,强奸罪都可以单口供定罪,不需要有任何的实物证据,甚至不需要两个人的口供一致,只要是女性的口供符合定罪条件就可以,所以,想给一个男人扣这类帽子太容易了!”。
驰远总算知道为什么齐越森案情这么离谱,监室里却没人对他有什么异样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