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婵看着里面杂乱无章,还挂着蜘蛛网的屋子,心想这回可真是被发配到边疆了。
但她只是在庄子上住,月银公府还是照样给,没把她的俸禄夺了,她就觉得开心。
庄子上这些人,把她当成犯了错,或是被主母不喜,才被打发来的姨娘了吧,那确实没有能回公府的,也难怪李妈妈对她态度不好,姨娘身边至少还有个丫鬟呢,她却是孤身一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世子知道,被打发出来的妾,基本都回不去吗?
卫婵脑海中只是闪过一瞬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在这里,世子是顾及不到她的,她要靠自己。
刚收拾完屋子,累的腰酸背疼,李妈妈叫人送来饭菜,是两个杂粮馒头和一碟腌制的小咸菜,此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在公府,就算是吃主子剩下的,也是山珍海味,三公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拿吃剩的牛乳糕打鸟,完全不知下面人的疾苦。
好在李妈妈收了荷包,没有过多为难她,馒头也是热的。
卫婵倒了一碗水,合着馒头就着咸菜,就那么吃了进去。
仆妇们围在一起干活,七嘴八舌的说着闲话。
“今天庄子上又来了个姑娘,我远远地瞧了,公府的丫鬟,就是水灵哟。”
“水灵什么啊,我去府里送过货,瞧见过内院的小姐们,可漂亮多了。”
“可惜了,也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打发到这个地方来,顶着姨娘的名头,也嫁不了别人,这辈子怕是都难了。”
“诶,她来了,别说了。”
卫婵听见了,却仍在微笑丝毫不在意自己就是那个别人嘴里,这辈子都难了的姨娘。
“妈妈们在做什么,我能帮得上忙吗?”
几人讪笑,背后说闲话被抓住,就算是李妈妈也觉得有些赧然:“姑娘在这坐吧,一些粗活计,不必劳动姑娘的。”
卫婵摇摇头:“我既来了此处,以后便在跟大家一起过活,难道只有我要别人伺候吗?”
她蹲下身,篓子里全是鸡头米,这玩意珍贵市面上卖一斤要将近一两银,庄子上养的,只供着公府的贵人们吃,比如大长公主还有世子。
卫婵拿起一颗,双手一挤,十根细葱般的手指灵活跃动,就把果肉剥了出来。
一粒白白净净的滚进篓子里,几个仆妇面面相觑,李妈妈开口:“没想到姑娘对这种粗活儿竟也做得来。”
“我原本也是苦出身,老家在南阳郡,那年闹饥荒逃荒到了京城,什么活儿都做过的。”
几番话下来,仆妇们顿时不再把她当成被打发的妾姨娘,尤其卫婵说自己针线尚可,可以帮忙,几个仆妇就更觉卫婵亲切,好相处了。
“姑娘倒是跟府里的丫鬟们不同,那些小蹄子,仗着自己服侍主子,就以为自己也是半个主子了,对咱们干粗活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那个珍姨娘,都被打发出来了,还拿捏着主子的谱呢,也不看看自己人老珠黄是个什么身份,六夫人叫咱们,一天一碗猪油杂粮饭喂下去,窈窕身段都成了水桶,六爷也不要她了。”
“真是惨啊,这些妾姨娘们,自以为攀了高枝当了主子,其实在正室夫人面前,还不是就是个奴,一朝被打发,下场比咱们还烂,诶呀,凝冬姑娘,我们不是在说你。”
“二壮娘这个嘴就是不会说话,不过话说回来,凝冬姑娘你心眼好又能干活,还这么年轻,总得给自己打算,既然都被主子厌了,何不求主子把你嫁了小厮呢,反正在庄子上,主子也瞧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卫婵干活儿利落,也没穿着绫罗绸缎,她一早出门就换了谢怀则叫人给她做的那些绫罗绸缎,又穿回半新不旧的竹青衣裳,头上没有首饰,只系了一条发带。
打扮的不显山不露水,这些瞧着貌美丫鬟们碍眼的仆妇自然觉得她亲近。
“再说吧,我的身契还在府里,将来怎样,也得主子发话,还能由得我自己做主吗?”
李妈妈没想到卫婵这么能干,不仅剥鸡头米,还把地葫芦都给洗干净腌了,又帮着拧衣服晾晒,完全没有怨言。
这庄子里有山有湖,附近这片地都是谢家的,虽然条件比公府艰苦,但风景很好。
干完了活儿,李妈妈让卫婵去歇着,卫婵见风景好就像到处走走,李妈妈也不拦她,却嘱咐她注意安全,不要往深山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