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落泪,肖兰时本来以为人到了老了就脆弱善感,直到看见范昌贼眉鼠眼地从卢申房里退出来,他才心道不妙。
范昌笑得奸诈:「肖月,你再多看看周围吧,看一眼少一眼了。」
忽然,半掩的门扉里传出来一个沙哑又低沉的男声,听得肖兰时眉头一皱。
「肖月。」
肖兰时盯着范昌:「昌叔替我说什么好话了?」
范昌正得意:「你走进去不就知道了。」
肖兰时牙根一咬,算了,来都来了。
他闭着眼睛推开门,轻手轻脚把门带上。门刚一关,只听门外范昌啐声就响起来:「肖月?这窑子堆里的货色也想在后林和我平分秋色?他也配!」
肖兰时感到腿边有个什么东西正喷着热气,一低头,正看见一只等人大的灰狼正贪婪地盯着他,血口微张,粘稠的唾液正从他嘴里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
肖兰时立刻就被嚇破了胆,他想跑,但是腿像死木一样僵了。
一人一狼就在沉默中对视。
应该算单方面对视。
良久,灰狼颈上的铁链向后猛拽,狼被牵连着狠狠摔在地上,呜呜低咽两声后,很是委屈般地趴在高座上的男人身边。
「见到嘟嘟能面不改色,肖月你是第一个,胆子够大的。」
肖兰时:……你把它放门口,给我改色的机会了吗?
还有你管这么大一头狼叫嘟嘟。
可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口舌的时候,一点头应下了:「卢头,嘟嘟还、还挺可爱的……」
墙壁上点了几盏煤油灯,却不算明亮,在满屋堆砌的森森白骨上照得诡异的光亮。房间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腥气和兽皮叠出的,逼得肖兰时喘不上气来。
有一副巨大的树像高悬在墙壁上,画面上的绿树生气盎然,和这房间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莫名又蒙上了一层令人恐惧的神秘。
巨树脚下,是一把人骨垒砌而成的高椅,层层叠叠交织的骨头上还有未剔去的皮肉,已经风干成黑红色的肉渣。
一个面容精瘦的中年男人抬腿坐在人骨高椅上,他的右手从扶手上探出来,正粗鲁地抚摸着灰狼的脑袋。
那是卢申。萧关边陲的罗剎。
他瞥了一眼肖兰时:「肖月,范昌刚才跟我说,你在不羡仙对卫玄序手下留情了。没杀他,就死了那么多弟兄。这事你怎么看?」
只是淡淡的一眼,那如刀割般的眼神也盯得肖兰时头皮发麻。
范昌他有能顛倒黑白的本事,为了排除异己,必是已呈递了套精密的说辞。可眼下肖兰时却不知范昌对卢申有哪方面的暗示,也不清楚卢申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