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忠诚于圣上,本就因姐姐和我的缘故与四皇子一派有牵扯,倘若再娶他的表姐,姑母应当也猜得到圣上怎么想,”她皱起眉,“我虽只见过娘娘几次,但她似乎不怎么关心其他事,要真出了问题,不一定会保侯府。”她说的是个理,谢氏迟迟没定下,大部分原因确实是这个,只微微沉思道:“我再考虑考虑。”虞翎双手上下轻|握,粉润指甲圆滑好看,放在自己腿上,轻道:“我无父无母,能住进谢府便是走了大运,不想以后在四皇子那不得宠还拖累到侯府,姐夫若能娶个好相处的姑娘,想必姐姐也心安些。”“正妃身份摆在那里,谁都越不过你,”谢氏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刚才的话听进去,笑了一下,“你看你姐夫,就算他以后娶妻收丫鬟进房,你姐姐仍是元配,新妇进门都要向你姐姐牌位敬茶。”虞翎停下动作,只轻说一声四皇子怕是不喜欢她。她和谢四留在这里用了午膳,离开前谢姑母要和谢四说母亲嫁妆的事,虞翎识礼数先行。日光透过疏密叶片,漆红雕栏古雅有致,青砖碧瓦。虞翎抬头看天色,一碧如洗,她轻拢披风,开口问丫鬟:“姑母身边那位婆子是新来的吗?瞧着面熟,但我好像没见过几面。”丫鬟如实道:“回姑娘,那是沈嬷嬷,一直在厨房忙事,她前段时间去下边庄子养病,昨儿才回来,姑奶奶习惯吃她做的菜,特调她来身边,她有个女儿唤青青,是府中绣娘,和她有几分相似,姑娘大抵是以前去绣房时见过,所以有些眼熟。”虞翎细指轻捋着手里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回句原来如此。作者有话说:女主假单纯,男主不会纳妾,送不到门口修掉犯病一大段,不影响后面剧情虞翎鲜少会有得罪人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谢氏那里的沈家婆子她没怎么见过,倒听过沈家绣娘,是从她姐姐信里,说那姑娘想当主子。夜晚玉钩初挂,穿青缎背心的丫鬟手中端红木托盘,盛碗深灰色的苦药,跨过门槛转进内室。一双藕粉绣鞋摆于紫檀木脚踏上,虞翎轻坐罗汉榻,翻看侯府簿册。谢沉珣批过的文章早就送了过来,被放在边上,他倒细致,纸上一一给她标出何处辞藻过华,哪儿又过于简朴,她只让丫鬟把药放几案边,说待会再喝。虞翎身体盖着豆青薄毯,绣有由浅及深的幽兰暗纹,高雅素净,干净雪貂在毯子上缩成一团,越发像个圆球。侯府奴仆两百人有余,各院下人分录记册,长工绣娘皆在其中。沈家母女做什么碍不到虞翎身上,但沈嬷嬷那躲躲闪闪的眼神显然奇怪,她也不傻,猜得到这嬷嬷该是在谢氏面前嚼过她舌根。能让谢氏放心上的不是侯府日后开枝散叶,就是府里中馈在谁之手,后者即便是有所提及,也不用遮遮掩掩,那就只可能是前者。可谢氏的直脾气没见愠色,约摸是默认过什么。紫檀四角灯立在两边,照出虞翎干净侧脸,她细指捏着纸张一角,心里想事没动静,陆嬷嬷皱眉,让丫鬟去外面守着,上前道:“姑娘身子骨本不如他人,若一再不把自己放心上,迟早出事。”虞翎知她一板一眼守规矩,倒也没多说,只拿过白如玉的药碗,小口喝尽苦药,手背又掩唇咳嗽了两声,将碗轻放在一旁,道:“嬷嬷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陆嬷嬷却没走,只静站在原地,由着屋内烛光拉长影子,虞翎忽地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她,听她恭敬低声道:“宫里今早来消息,让姑娘过几天去方府时与户部侍郎家二姑娘魏翘交好。”虞翎手慢慢搭上雪貂温热身体,宫里给过她一本册子,记录世家和她同龄的姑娘们,结交朝中要臣之女正常,但何必专门挑个人?她轻轻思考,知道陆嬷嬷也说不出原因,只道声我懂得了。凉风拂进,灯影憧憧,陆嬷嬷摸不清她心思,问:“姑娘有心事?”虞翎抚着雪貂,垂眸开口道:“姐姐若还在,不知道现在会做什么。”陆嬷嬷叹道:“侯府忙忙碌碌,想也闲不到哪去,只要姑娘好好的,大姑娘心中想是高兴。”她在长姐走那年大病过一场,卧床数月,差点没挨过来,皇贵妃不许她匆促回京,直到今年满有十六,这才顺钦天监老监正的话回来。虞翎手慢慢顿下来,她那双眼珠子太过漂亮,抬眸间都似貌美尤物临世,顾盼生辉,只答非所问:“嬷嬷觉得姐夫纳妾几率有几成?”她问得突然,陆嬷嬷脑子还有点没转过弯,琢磨片刻,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日后没有可靠的娘家支撑,没直接回答,只道:“即便侯爷有娶妻纳妾,也影响不到姑娘位置,他愿意娶大姑娘牌位,心中当是有情,姑娘是她亲妹妹,与别人自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