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你也高三了,”方赋英抬眼,眉头舒展了一些,“给我个机会,我请一段时间的假,待在家里,好好照顾照顾你。”“”方映桢听到这儿才反应过来,“你想让我搬回来?”“我不清楚你这段时间都住在哪里,你在和我赌气,我也同样在对你生气。”方赋英和蔼地说,“但是也该到时间和解了吧?”方映桢张了张嘴,没说话,看着方赋英的样子,心里无端生出一些对他的怜悯。方赋英其实也挺可怜的。一辈子自以为是,却拥有两段以失败结尾的婚姻。他好像永远都生活在自我良好里面,高傲地用自己的态度和想法,自作主张地去代表他人,用在正常人看来已经错得不能再错的观点,强加在别人身上。在这里,方映桢就是“别人里面”最惨烈的受害者。但是他已经不打算和方赋英计较了。“我可以和解啊,”方映桢轻描淡写地点头,“我们现在就和解了。”“那”方赋英表情欣喜,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我不会搬回来住的。”方映桢说。方赋英愣了一下,表情落回失望:“你说什么?”“我不会搬回来住的,”方映桢很耐心地又说了一遍,注视着他,“我可以和你和解,但不代表我就真的原谅你了。”要放以前,他可能还会有许许多多的话拿出来斥责方赋英的不负责任、偏心袒护,一定要说得方赋英面红耳赤,意识到自己错了以后才肯罢休。而现在,方赋英在他心里,只是变成了一个在任何场合都不愿意见到条件反射性想要回避的陌生父亲而已。那些日积月累的失望难过,经过时间的风化,变成了方映桢坚实的底线和保护罩。当然,还有蒋乾。他现在有蒋乾,蒋乾会一直在他身边。方映桢不会再失望和难过了。从方赋英的书房出来,张静和童里刚好也回来了。张静只是看了他一眼,表情淡淡的,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让人很难不觉得,以前那些温柔善意的笑容都是假象。童里背着一个宠物包,怯怯地躲在张静的身后,探出脑袋看他。“长高了。”方映桢揉了揉他的脑袋,笑了一下。张静看着他想说点儿什么,但还是没说。“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儿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方映桢客气地说,“方赋英在楼上书房。”张静转身,交代童里在客厅等她,说了几句就上楼去了。童里坐在茶几上,晃着两条小短腿,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他一眼。“初二了吧?”方映桢在他对面坐下来。“关你屁事。”童里小声地嘟囔道。“哟,还这么横。”方映桢啧了一声。童里翻翻眼皮,把宠物包从身上拿下来,放出了关在里面的法斗。“淡淡,”方映桢笑着伸手去抱它,“长大不少嘛,更漂亮了。”淡淡好像听懂似的,伸出舌头热情地舔他。“这狗送你吧。”童里闷闷地说。“啊?”方映桢愣了愣。“送你吧,”童里垂着眼睛看地板,“反正它一直也不喜欢我。”方映桢说大实话:“那能怪它?还不是你太招人烦。”“”童里沉默一会儿,轻声道,“方映桢,你真的好讨厌啊。”“是吧,我也觉着我挺讨厌的。”方映桢很欠地笑。“但是”童里又抬起眼,表情多了一丝认真,“但是对不起。”“你别这样啊,突然搞什么啊”“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赶出去了。”童里小脸憋得通红,很艰难地说。“哎哎,打住,不要自我感动,”方映桢及时伸手道,“小爷也不是被赶出的好吧,我那是自愿出去的,你智障吗?”“谁智障啦,”童里瞪他一眼,继续小声道,“反正就对不起啊。”“哦。”方映桢揉着淡淡的脑袋。“那我把蕾蕾送给你好了嘛,就当赔礼。”童里看着他。“别吧,”方映桢赶忙拒绝,“我虽然很喜欢小动物,但是真正养起来又会嫌麻烦,我还是比较喜欢养乌龟金鱼那一类不太麻烦的。”说到这里,今早上好像还没喂那四条蒋乾和四条方映桢!法斗也是!方映桢把淡淡往童里腿上一放,急忙告辞了。74秋假一过,就很快入冬。一入冬气温就猛降,方映桢感觉自己好像刚脱短袖就穿上了大棉袄。奇奇怪怪的天气。因为不同的高考制度,和同时期的其他地区的高考生相比,方映桢轻松了很多,就好比一个跑步比赛,其他地区的学生们是一点一点攒足力气长跑到终点,而他们这儿就特别了,搞的是接力,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发力,看起来好像比较轻松,其实也挺累人,因为每个学期都得炒冷饭反复复习要计入高考分数的科目,就跟嚼一块已经嚼得没味儿的口香糖一样,乏味无趣,还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