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阿姐,并不是亲生姐妹。
五年前,江南闹水患,我与阿姐是在流民的队伍中相识的。
流民队伍里闹时疫,我也中了招,为了避免时疫扩散,那些染病而死的尸体都被烧掉。
可时疫连绵不绝,渐渐的,开始有人建议把那些活着的感染者也烧死。
那时我才十三岁,每天病得昏昏沉沉的,是阿姐喂水喂饭地照顾着我。
每当我走不动,阿姐就背着我赶路,崎岖的道路她总是走得踉踉跄跄,她却依旧不肯把我放下。
每当有人要把我拉出去烧死的时候,都是阿姐把我护在怀里。
“我妹妹没有得时疫,她只是太饿了,你们看我天天跟她在一起都没有被传染。”
瘦弱的阿姐挡在那些穷凶极恶的大人前面,拿出以命相搏的架势,不让他们动我分毫。
队伍终于抛下了我们两人。
“秋儿,再也没有讨厌的人要烧死你了。”
漆黑的深夜里,田野上的风刮得呼呼作响,阿姐搂着我躲在山坡后取暖。
“妹妹,快好起来吧,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我们真的都活下来了。
为了生活,阿姐成了千花楼里的最大的头牌舞姬。
而我因时疫伤了腿,虽不能跳舞却也成了楼里技术最好妆娘。
多少舞姬都排着队等我给她们梳妆,可我最愿意装扮的那个人永远是阿姐。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晴天,阿姐的心情也像天气般很好。
“秋儿,我找到风哥哥了!”
暖洋洋的庭院里,阿姐拉着我的说开心地说道。
“没想到风哥哥竟然是侯爷,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了?那时的他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少年。”
我经常在阿姐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见她终于找到心上人,我也是从心底为她高兴。
每次说到她的风哥哥,阿姐的脸上飘过一片红晕。
“如果他还记得我,我就去求他给你我赎身,我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们去乡下过平静的生活好不好?”
我用力地点点头:“嗯!”
阿姐被召去宣平侯献舞,唇角的笑就没消失过,可傍晚回来她就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侯府的下人说她勾引侯爷,被郡主现时正不知廉耻的淫声浪叫。
多么肮脏的罪名,我一听便知道那是栽赃陷害。
阿姐曾以性命为要挟,在千花楼只做清倌。
鸨母收了钱,当然不会深究,她只想快点处理掉阿姐的尸体,别耽误她做生意。
那些平日里被阿姐抢了风头的舞姬们,她们纷纷过来落井下石,逞口舌之快。
“呸,还以为多么清高的人,也不过是个下贱坯子。”
“就是就是,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见了侯爷还不是伸开大腿。”
反正阿姐也死了,死人又怎能为自己辩解呢。
可她们忘记了,阿姐还有我。
阿姐被丢在郊外的乱葬岗,我拼了命,从野狗嘴里抢下阿姐的尸体。
小心地清洗掉她身上被凌虐的痕迹,给她画上最美的妆容。
我眼泪掉个不停,一直轻声唤她:阿姐,阿姐。
可她永远不会回应我了。
我这条命就是阿姐救的,而我必然用这条命,为阿姐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