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的伤口已经在荆棘号的医疗舱处理过,医生叮嘱他暂时不要碰水,可他向来没那么讲究,贴个防水贴就算是尊了医嘱。
头发没有烘得太干,他随手捋了一把,将发梢的水甩了下去。
太久没回来了,或者不能说是“回来”。他从没有把这里当做是家。
就连第五星区的佣兵团基地都不能算是他的家,从十六岁开始,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能回去的地方。
这个冰冷的地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住所,他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
陆迟从屋里出来就隐约听到了琴声。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靠在门口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他对音乐没什么研究,平时也很少听,可白染的琴声却总能让他沉浸其中,莫名就想一直听下去。
天光从阳台的落地玻璃洒落进来,陆迟偏过头就能看到白染的侧影。
她就在阳台席地而坐,膝上平放着那张乌黑的琴。
虽然不怎么懂音乐,但陆迟能听得出来,这支曲子并不是在荒星时她曾弹奏的那一首。
那支曲子很平和,这一支却很灵动。
灵动到好几只鸟都被琴声吸引而来,落在她周围的地面上,有一只甚至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鸟儿似乎是被琴音感染,在叽叽喳喳地鸣叫。
琴音随着这些鸣叫声渐渐改变了节奏,听上去就好像是在和这些鸟儿对话一样。
陆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这不可思议出现在白染身上,也就变得没那么难理解了。
她说自己来自未知的星球,如果从理智上来分析,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大灾变之后,无数星系毁于兽潮侵袭,洛桑星系已经是人类最后的聚居地。
洛桑星系内部不存在未知的星球,洛桑星系之外只有荒芜的星空和无尽的兽潮。就算有幸存者,距大灾变过去也已经两百多年,早已超过了正常人类的寿命。
白染这样说,无异于是在昭示自己的可疑。他原本不该相信她。
可他从不自欺欺人,从白染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其实已经信了。
她的精神力很强,思维也很敏锐,但是在某些方面却又出乎意料的单纯。
这样的人原本就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
鸟儿越发明亮的啼鸣唤回了他的思绪。
陆迟喝完杯子里的水,没有打扰白染,转身直接下楼,到了客厅之后才开口道:“EVE。”
EVE:“在,请问需要什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