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眉,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二楼那读书人身旁又探出个脑袋。金玉束冠,是个富贵公子哥的模样,他往下看了眼便不以为意道:“不过就是桌饭菜,我重新赔你一桌。”说完便高声招呼酒楼的人:“再给楼下上桌同样的饭菜,饭钱都包小爷头上了。”
酒楼的人大概不是头一回见这阵仗了,竟没太大反应,只派了小二过来安抚唐昭,便接下了那公子哥的吩咐。公子哥末了还吩咐了一句:“把鞋送上来。”
这一句吩咐不是对唐昭的,但她这会儿的脸色也实在称不上好。
小二一边拉着唐昭,一边冲着二楼应了一声。公子哥便将脑袋缩了回去,顺手还把那想要再说什么的读书人一起提溜了回去。
见没闹起来,酒楼的食客们又纷纷转了回去,只有小二还拉着唐昭劝道:“这位客官,您别气,小人这就去后厨吩咐,先给您把菜补上。”说着指了指楼上:“楼上那位尽爱胡闹,您也别与他计较,计较不清的,说不定还得惹上一身麻烦。”
唐昭没理小二,扯回衣袖,还是往楼上去了——她当然不是什么好脾气,或者说她的好脾气都留给明达了。国公世子出身,她生来便站在了绝大多数权贵的前面,在京中都没人敢如此对她,更何况是这小小的平梁城了……哪怕她现在已经不是世子宋庭。
小二“诶诶”叫了两声,也没将唐昭叫住,只得匆匆忙忙捡了靴子追上去。
唐昭上了二楼,意外的不是一群纨绔在闹事,入目的反而尽是些笔墨书画。吵闹当然还是有的,是之前露面那公子哥,在跟另一个同样穿着富贵的少年郎在争论着什么。
公子哥显然是个暴脾气,争论两句吵不过对方,随手抄起什么就往对面砸。
这显然是两伙人,唐昭扫过一眼便猜到,这大概是双方在比试
些什么。领头的是那公子哥和少年郎,其余还有诸多书生在场,不过看上去就是被拉来帮忙的。
说实话,见到这场面唐昭都有些好奇,那公子哥虽然抄起什么砸什么,但他到底是怎么抄起别人的靴子来砸人的?当场把同伴按倒拔靴子?还是那书生自己把鞋脱了?
思绪跑偏了一瞬,又被唐昭拉了回来,就听那少年郎躲过砸来的砚台怒道:“姓李的,你好生输不起,比不过我就会用东西砸人!”
公子哥冷笑一声,反驳道:“是谁输不起?明明我的人填词比你填得好,你偏不肯认。”
两人便又争了起来,原是他二人多有攀比,这次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要文斗。于是两人各自寻了好文采的书生来,又各自令人写了首缺词的诗,让对方来填。谁将诗句填得更好,谁就赢了。只是作诗这种事,也是各花入各眼,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很难决出好坏。
唐昭原本是上来找场子的,见到这副场面都有些无语了,不知该不该打断他们的争吵?总觉得这时候出面不太好的样子,还不如看着他们自己打起来。
正想着,后面的小二也拿着靴子追上来了,丢了靴子的书生翘着脚跳了过来:“多谢多谢。”他接过靴子穿了起来,然后又扭头冲唐昭道歉:“这位兄台,实在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书生的道歉比那公子哥诚恳多了,也没有拿钱砸人的意思,好歹让唐昭心气顺了些。她看了一眼还在隔开的争吵的两人,问书生:“打得起来吗?”
回头看了眼又在砸东西的公子哥,书生摇摇头:“打不起来的。”
打不起来就没意思了。
唐昭撇撇嘴,就这样算了还是有些不甘心,她索性走过去看双方填好的诗。看了两眼便提笔,哗哗两个大叉画下去,然后在旁边重填了两句,末了扔下笔就走了。
她一来一去走得快,二楼上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公子哥和少年郎反应过来跑来一看,两把大叉就跟划在他们脸上似得,着实难看得紧。可看着重新填好的词,两人又说不出什么来,最后憋得满脸通红,公子哥才哼哼道:“看看你的人都写了些什么,连个路人都比不上。”
少年郎也不客气,同样嘲讽回去:“说得跟你的人就写得多好似得,不一样被人划了。”
两人各自不服,倒是没去找唐昭的不自在,又吵了起来。
谁都没留意到,对面有一群人正看热闹,不过自唐昭出现后,对面倒有一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等到唐昭填完词走人,还有目光恋恋不舍似得落在她身上。
隐隐约约,似有说话声传来:“那小子生得可真不错,文采好像也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