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下,天气还是闷热得厉害。
饶是屋里放着冰盆纳凉,朱厨娘都是汗透薄衣,黏在身子上难受得紧。她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半响还是坐起身,拎开领口往里扇扇风,擦擦汗。
这心啊,总是静不下来。
其中一个缘故是天气炎热,另一个缘故是朱厨娘的心情很糟糕。
此前她处处摆出好姑母的架势,为的是改变她的口碑,更是为了坐等看戏。
没想到戏还没看成,她先要变成醋坛子了。自打比赛结束,并无去其余府邸就职的丰姐儿成了官人们眼中的香馍馍,无数信件如雪花般送到朱厨娘的跟前,都是想请她这位姑妈帮忙介绍一二。
甚至里头还有孙刺史府上的信!
朱厨娘想着那堆成山的信件,再想想侄女满不在乎的态度,心里更是微微一痛。
她当年能跟着方长史外派,还是因着女厨厨子大多不愿离开长安城,而愿意离开的几人中她的厨艺更好些,更显矜贵。
抵达扬州城后,朱厨娘也得了不少赏赐和赞誉。只是这一切都随着侄女的到来而烟消云散,到近期更是达到巅峰。
登门的宾客总会提及小朱厨娘,要不就是在府学食堂任职的简厨娘,就连方长史都三番两次使人请侄女做菜,还遗憾最近难得才能吃到那香豆腐。
这两日更是离谱,长史还使人送了馄饨烧麦来,吩咐她蒸煮一番送到案前做早食,不必做其他早食了。
朱厨娘不觉得工作轻松,只觉得长史是瞧不起她。
尤其等她知道馄饨烧麦都是来自府学食堂后,更是觉得周遭人都在怜悯地瞧着她,一口血都险些喷出来。
更让朱厨娘气恼的是丰姐儿别说与简厨娘反目为仇,两人来往甚密,关系越发亲近。
朱厨娘越想,越是烦躁。
正当她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准备躺榻上休憩片刻时,她的耳边响起一道熟悉到让人心烦的呼声:“姑母,姑母!”
来人正是丰姐儿。
她回长史府后,先去张妈妈崔哥儿几人那走了一趟,把吃食送到他们手上。
最后丰姐儿又回自己屋里一趟,她把糯米团儿取出两个,这才提着剩下两个到朱厨娘这里来。
丰姐儿脚步轻快,抬步走入朱厨娘的院落。
躲在阴凉处打盹的婢子听着动静,不敢再偷懒,有眼色地从阴凉处走出来:“丰姐儿请稍等片刻,婢子这就去请娘子。”
丰姐儿止住唤声,笑着应了声。
婢子还没走进屋,门上的竹帘便晃了晃。朱厨娘掀开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满脸笑容地看了眼丰姐儿:“丰姐儿怎么来了?”
“大热天的,出了这么多汗。”
“快和姑母到屋里坐,我里面放着冰盆呢。”
朱厨娘热络地上前,顾不得天气炎热便挽上丰姐儿的胳膊。
丰姐儿忍住,没把胳膊抽出来。
她脸上带着笑,提了提拎着的纸盒:“我这不是有了好吃的,想带过来给姑姑尝尝?”
“是你新做的吃食?”朱厨娘目光下移,落在纸盒上。她问了一句,也没动放在心上,挽着丰姐儿往里走。
“这是晴姐儿做的吃食。”
丰姐儿假装没看到朱厨娘忽然凝固的笑容,侧首吩咐婢子去煮茶汤,而后又转身看向朱厨娘:“我在晴姐儿那边尝了,特别特别好吃,尤其是配着茶汤味道更好。”
“我特意拿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