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再想想别的办法?马佐快要被自己这个蠢婆娘气死了,转身倒头就睡,不想再多说什么。
隔一周,佑佑再回家来,开心地对马佐说:“经费问题解决了,政府增加了补贴,我们又去几家企业化缘,都解决了。”
她眉飞色舞,比小孩子考了一百分还开心,马佐不忍拂了她的意,淡淡地说:“那就好!”
晚饭过后,佑佑回了房间,潼潼闹着要出门,马佐打算出去遛娃,站在门口喊佑佑:“一起去吧!”
“好啊!等一下。”
说等一下,他等了两下三下好几下,她还没出来,他就进屋来催:“快点啊!磨蹭啥呢?”
屋子里气氛有点诡异,佑佑正坐在床边,表情凝重地翻看着一沓文件。
马佐有点慌,上前一看,心里陡然提起一口气,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去拿那一沓文件,轻描淡写地说:“走吧!孩子都急了。”
她的手轻轻一闪,躲开了,问:“这是那两间商铺的购房合同?”
“是啊!你翻这个干什么?”
她本来只是要找自己的学历证和义工证书,上级部门有个审核,上次回来,自己随手一放,忘了放哪里了,在卧室翻找了一遍,竟发现了这几份购房合同,合同没什么问题,只是落款分别是公公和婆婆的名字。
马佑有时好像不谙世事,但并不是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不介意爱她的这个男人,爱她的年轻,美丽,家世,金钱,这些都是她的组成部分,她个人的魅力筹码之一,但她讨厌被算计。这些钱是她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零花钱,还有自己上学时和同学在外办补习班赚的钱,五百多万,相对于父亲的资产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这些钱,便是给他去创业去投资去打水漂,都败得起,可他却暗戳戳地盯着这点苍蝇肉,买商铺投资,还别有用心地写上父母的名字。她在意的不是钱,而是在这件事上,他看到了他的二心。觉得可悲又可笑。
她看了看,轻轻地笑了笑,又合上,放回了原处,像没事人一样,站起身:“走吧!”
马佐懵了,额头冒了一层汗,跟在她身后,气息不足地叫:“佑佑,你听我说啊!”
潼潼已经等不及了,佑佑走过去,推起童车:“走吧!我们出去玩滑滑梯咯!”
黄昏的小区暑气退去,楼下有很多孩子在追跑打闹,年轻的妈妈们推着婴儿车,三五成群,小区里有一个人工湖,送来习习凉风,马佐跟在佑佑身边,心头燥热,惴惴不安。
“佑佑,你别误会啊!”他觉得需要解释一下。
佑佑转头,依然笑容恬淡:“误会什么?”
“那个,合同,写我爸妈的名字,就是意思一下,表达一下我的孝心,让他们心里踏实。”
“哦!”
这个“哦”,实在接收不到她传递的任何信息,任何情绪,这才更让人觉得可怕。
“他们一辈子也不容易,为了供我上学,省吃俭用,也没什么积蓄和产业,我写他们名字,就是,就是……”
“不用解释,我明白。老公,我的就是你的。”
马佐大松一口气,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也附和道:“是啊!我们是夫妻嘛!我的也是你的。”
佑佑一直微笑的脸忽然沉下来,正色道:“我的可以是你的,也可以不是,你的是我的,可是你有什么?连一颗真心也没有。我们应该孝敬你父母,送房子,送铺子,都没有问题,但是,我希望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和我商量一下,或者只是简单地告诉我一声,可以吗?”
“你那时不是在国外嘛!”他小声如蚊咬,替自己辩解。
佑佑像没听到似的,俯身和潼潼说话,潼潼想要下车追蝴蝶,她便抱她下车,陪她去追一只蝴蝶,将马佐撇到身后。
“可是你有什么?”,你有什么?这句话像针一样刺着他。他有什么?他也问自己,显赫的出身,成功的事业,丰厚的身家,他都没有,他只有一颗郁郁不得志的心,一些暗戳戳觊觎老婆零花钱的小伎俩,从前他以为有堂堂的外表,学霸的光环,就可以收获那些城市女的芳心,佑佑仰望他,捧着他,他就飘了起来,可是,当走入社会走入婚姻,那些光环褪去,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老婆可以给他糖吃,现在却不给了。千万不要以为女人生了孩子就被绑住了手脚拿住了七寸,不要以为女人有了孩子,打不走,吵不离,她们狠起心来,把孩子丢给男人,孩子在男人这里,就成了烫手山芋,男人抱着这个烫手山芋哭吧!他现在有什么?永远堆满脏碗筷的灶台,总是搞不掂的孩子,老婆的轻视,小区大妈们的议论而已。那些没有漂洗干净的衣物,有点油腻的盘子,凌乱的房间,头发乱蓬蓬的女儿,无法成为他的荣誉勋章,他从一个普通的男人,变成一个更加普通甚至有点差劲儿的男人。
这样的一个人,能不抑郁吗?
他望着眼前母女俩一大一小的身影,喟叹着,在湖边的凉亭里坐下来,抽一根烟,点开了手机,一条新闻跳出来——“春晓苑开发商跑路,楼盘烂尾怎么办?”
不知哪个小孩给湖里扔了一块石头,“扑通”一声,吓了他一跳,他的心“咯噔”一下,手里的烟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