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啊……”林远丽看了看娟子,又看了看林远方,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姐求你一件事情,你能不能去给乡了说一说,让乡里不要撤张罗建的职?”
“什么?”林远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大姐,你说什么?不要撤张罗建的职务?”
“嗯!中不中啊?”林远丽说道。一直低着头的小媳妇儿也抬起头,紧张地望着林远方。
“为什么?”林远方惊奇地说道:“那个张罗建不是因为宅基地的事情一直欺负姐夫?这次收提留又公报私仇,又是牵猪,又是抢口粮的?”
“哎,街坊邻居的,哪儿有不搁气(邙南土话,吵架、纠纷的意思)的?再说了,宅基地那道墙,张罗建已经答应往后退半尺。昨天他也拉了一车砖,到家里把弄坏的猪圈给修好了。”林远丽叹一口气说道:“乡里乡亲的,人家都认了错,咱们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坏了人家的前途啊。远方,你就去乡里说说话,让他们不要撤张罗建的职了。”
林远方吸了一口气,这个张罗建下的本可真够大的。别小看这一个登门修猪圈的举动,在邙南农村这意味着低头服软。按照邙南农村的习俗,一般人是宁可掏几倍的工钱雇人去干,也不肯自己上门去干的,因为一上门,自己腰杆子就软了,以后在人家面前别想抬起头。更别说张罗建肯把宅基地往后让半墙,农村人土地观念很严重,那是祖宗留下的基业,讲究的是寸土必争,因为一砖半砖宅基地闹出人命的在邙南并不少见。如果是在林远方找朱乡长之前张罗建就做出这个举动,林远方肯定不会再追究下去,问题是他已经跟朱乡长打过招呼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他去找朱乡长,恐怕张罗建一个民兵连长,恐怕也不会这么认栽丢份,老老实实去给大姐家修猪圈。
“大姐,这件事情恐怕不好办啊。”林远方摇头说道。
“有啥不好哩?”林远丽大大咧咧地说道:“不是你让乡里撤张罗建的职吗?你再去对乡领导说一声不让撤了就中了呗。”
林远方一脸苦笑,心中说道,我的好大姐哎,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啊?以为东林乡政府是咱家的自留地,咱们想种啥就种啥?
“你听说谁是我说让乡里撤了张罗建的职务?”林远方摆手说道:“没影儿的事,我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我管不了。”
小媳妇儿一直在紧张地关注着林远方的神色,一听林远方说管不了,她“噗通”一声跟林远方跪下了,抽泣着说道:“林干部,求求你,求求你放过罗建吧,他已经知道错了,他已经登门向远丽姐赔礼道歉了啊!”
林远方吓了一跳,看看直挺挺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媳妇儿,又看看林远丽,问道:“大姐,她是……”
“她是张罗建的那口子,叫娟子。”林远丽这才想起来忘记给林远方介绍,“不管张罗建咋样,娟子可是个好人啊。”当初争宅基地的时候,张罗建要上前拖着刘成文暴打,是娟子在一旁死死地抱住张罗建不让他动手。为这事,张罗建还打了娟子一巴掌,骂她吃里爬外。这次林远丽之所以答应过来找林远方说话,有一大半是看在娟子的面子上。
林远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娟子:“娟子,你这是弄啥哩?快起来,快起来。”
娟子死死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流着眼泪说道:“远丽姐,林干部不帮罗建说话,我就跪死在这里不起来。”
“娟子,不是我不帮,而是没有办法帮啊。”林远方说道:“人家乡领导决定的事情,我说了会管用?”
“会的,肯定会的。”娟子跪在地上抬头望着林远方:“你是县上工作,是县领导,朱乡长在乡里工作,是乡领导,你说话他必须要听的。”
什么逻辑嘛!林远方一阵狂晕,自己在县里工作就成了县领导了?还自己说话朱跃进一定会听?这话让朱跃进听去还不笑掉大牙?
林远丽这边拽不动娟子,只好向林远方央求:“远方,不管怎么样,你就帮娟子说说话吧。”
“好吧好吧,你起来吧。”林远方想着让娟子这样一直跪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无奈地说道:“我就答应你们向朱乡长说说看,至于成不成,我可不打保票。”
“成的,肯定成的。我听王村长说,朱乡长最听你的话了。”娟子惊喜交加,从地上爬了起来,“林干部,真是太谢谢你了。回头我让罗建来县城,当面向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