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去记忆,本就会将?不好的东西抵消,但那?些留在亲人身上的伤痛是不会改变的,却遭到她?如此误解。她?无?颜面对?。
至于向繁洲,她?更加难以言表。
她?以为的初见其实是重逢,已?然可以成?为悬在心脏上的一把?冰刃。
她?一向认为自?己是孤独地?行走的,却不曾想,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人寻了她?十几年。甚至她?并不记得那?些过?往,记不起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这是向繁洲汹涌爱意的源头,却是她?触碰不到的无?底洞。
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不会记起那?些事。
这太残忍了。
何慕眼眶骨生?疼,越哭越凶,向繁洲却醒了。
他缓缓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又像是不能确认,伸手去按台灯。
昏黄的光映在两人脸上,鼻子眼睛都是红的,谁也没比谁好一点,只是此时?何慕泪水倒灌似的,还没停。
向繁洲要抱着她?起身,却十分艰难:“什么时?候回?来的?”
声音完全是哑的。
她?不答,眼皮垂着,只能看到长长浓密的睫毛。
向繁洲头疼且昏沉,努力想是不是自?己晚上话说得太过?分,或是刚刚迷糊中情绪四溢,不小心伤了她?,才令她?哭得如此伤心。
他轻轻帮她?擦脸颊的泪水,鼻子发酸:“对?不起。”
何慕脸皱着,苦笑一声,甩掉他的手,语气?努力带了些凌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向繁洲,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
向繁洲怔住,心跳呼吸都要停了,他从?未见过?何慕如此生?气?。
半晌,他压着头疼和心脏钝痛,用此刻浆糊似的大脑努力措辞,低沉沙哑地?说:“禾禾,我承认我这个人是心胸狭隘的,所以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吃醋,晚上因为吃郑其修的醋,跟你闹脾气?,是我不对?,我不该逼你的,如果伤害到你,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一定会努力克制的,以后不会了,你信我。别生?气?了,好吗?”
她?听着他混乱的呼吸,胡乱的称谓,越发低沉的声音,心中一阵纠缠,像心脏被戳了个洞,怎么也堵不住。
做了半天的建设,她?才对?上他的眼睛,倏尔便被淹没了。
那?疲惫的眼中,杂糅着爱与愧、柔与忧、诚与怖,如一张密网勒得她?喘不气?起来,灼烧她?的灵魂。
“我和郑其修早就结束了,没有回?头路可走的那?种,他也专程给我解释过?是因为家人才回?国。这段感情无?论从?我这,还是从?他那?,都彻底结束了。”何慕平缓着呼吸,“我们之间,从?始至终只关于我们。”
向繁洲听到何慕还是给他解释,心中愈发羞愧,深深抱住她?。
“我还没说完。”何慕提醒。
他“嗯”一声,略点头,等她?说。
“但是我今天真的生?气?了……”
“我……以后真的不会了……”向繁洲耳朵突然痛了一阵,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何慕郑重地?说,“我是生?气?你生?病了不告诉我,生?气?你只展现好的一面给我,从?不让我同你分担任何的忧虑和难过?。我不需要你这样,向繁洲。”
他耳朵嗡鸣着,却仍听清了,也听懂了她?的话,他的慕慕是心疼他,蓦地?松口气?,又抱住她?。
这一次,他没有被推开,任身体交杂的疼痛叫嚣着,安心将?下巴埋在她?的肩窝里。
她?继续说:“我们都是世?间不完美的灵魂,没必要伪造得完美无?暇。你教我在这段感情中做自?己,为什么不会觉得我也希望你如此呢?我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脆弱,也从?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哭过?这么多次,是因为你饱满的爱,让我能安心释放情绪,也因为我知道,在你这里是安全的。”
“但我也不是时?时?这样,我比你想象中强大多了,放心让我听你的声音。”她?抚摸他颈后的短发。
他重重呼吸,缓缓从?鼻腔中发出一个“嗯”字,又沙哑着说:“谢谢你,我的爱人。”
何慕抚他后背,极轻地?笑一声,嗔怪道:“是不是很难不说谢谢,你以后不准不让我说谢谢了……”
良久,向繁洲才跟着笑。
呼吸扑在何慕的肩膀上,她?被烫得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