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了,”陈行止耐着性子说,“你刚做完手术还没补回来,不能吹风。”
秦茉俞笑着回道:“我穿的挺厚的,”她捏了捏身上的羽绒服,“小白把我过冬的衣服都翻出来了,冻不着。”
陈行止瞧向秦茉俞捏衣服的手指,他推了推眼镜,看清了人手指上粗糙的纹,他说:“那你们要怎么回去?坐公交吗?”他摇摇头,依旧耐着性子,“你的伤口还没恢复好,不能颠簸。”
秦茉俞不是个性子柔和的人,她其实很不喜欢被人磨,黎江白长到这么大都没磨过她什么,不论是她离婚前还是离婚后。
她能听陈行止说这么多话已经算是很有耐心了,毕竟陈行止救了她的命,不管多久都让她能再多活一段时间,但她这会儿看着陈行止寸步不让也实在是心烦,病人本就没有太多力气与人争辩,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
“陈医生,”秦茉俞收起笑容,眉头微微一皱,抬眼看向陈行止,眸光有些冷,“您不觉得您有些过头了吗?”
她用着敬称,将二人间的距离一再拉远。
陈行止也收了笑,变得有些局促,他低下头眼珠微微一转,接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接什么话。
他这辈子到现在为止都过得挺顺遂的,考学顺利,工作顺利,晋升也顺利,似乎没有什么能难住他,秦茉俞是他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但这道难题没有标准答案,也没有可参考的解法,陈行止只能一点点自己摸索,企图在那个“解”字的后面多写一笔。
可他才落笔就错了。
“我家离医院不远,你去过,公交也就四五站,”秦茉俞将陈行止变化的神情尽收眼中,却毫不留情,“大中午头的没什么车,颠也不会颠到哪去,陈医生累了一晚上还要开车,我可真不敢坐。”
秦茉俞的声音又飘又虚,绵绵软软的没什么气力,才出口就被吹散。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叹出,接着说道:“您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出门的时候听护士说明天您还要手术,两三台呢,可别因为我耽误了人家的病,多罪过。”
病患与家属来来往往,进医院或者离开都是脚步匆匆,但每个人似乎都会在车边驻足一下,再短暂的留下目光。
陈行止抬起头,双眸从黎江白脸上扫过,这会儿风大,黎江白被吹的眯起了眼睛。
“秦…”陈行止找回了声音,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秦茉俞打断。
“陈医生,”秦茉俞稍稍抬高音调,说,“医院人多,你这车碍事儿了。”
坐上公交车的时候风已经小了很多,太阳攒起了温度,送来深秋最后一丝热意。公交车上为着挡风,一直没有开窗,一路走来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将这热意蒸腾,散发着塑料与劣质皮子混合出的难闻的味道。
黎江白靠着窗坐,他看着缓缓后退的树,将窗户拉开一条小缝,清冽的风驱散气味,让他的脑袋清明不少。
“为啥树叶还不黄?不是秋天了吗?”黎江白盯着路边枝头似掉非掉的树叶,脸贴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