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冕抱胸看着,朝白象抬了抬下巴,对赵凉越道:“他可真会找稀罕物,只是你看那头像,明显一身的伤,驯象所那些人都做不到这种残忍程度。”赵凉想起记忆中的那场屠戮,讽刺道:“王允明将军,嗜血而生的强者,驯化想要的东西自然是要动真刀真枪的。”待白象表演完毕,众人不舍地目送驯兽师带其下去,然后才回到席间。王允程被众人簇拥着,一番客套话后,开始醉翁之意不在酒,夸起自家父兄来:“我那家兄,常年在军营里住着,偶尔回来时还要带上属下一并住,曾有位副将才华过人,家兄甚至让其住了自己房间,只是我那时尚还年纪小,不懂为何这般,家兄便教训我道,礼贤下士乃是基本所在,需得谨记家父教诲。”旁的人识趣道:“虎父无犬子,所以一门才会出上一位将军和一位状元郎。”“正是啊,王家不愧是诗礼簪缨的大家,其胆魄和胸襟,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只是我等愚笨,怕是无缘在王尚书和将军手下效劳了。”这话问到王允程想听的点子上了,王允程立即起身,朝众人做礼,道:“此话可是折煞我王家了,众人皆是朝廷栋梁,若能得之才,乃是三生有幸。”接着,王允程和众人又是一阵有来有回的恭维。“……”项冕看得发笑,转头对赵凉越道,“要不是我见过王岘那老头,我都信了他的鬼话。”赵凉越看了下旁边对王允程行径装聋作哑的礼部官员,皱起眉头,道:“这王家如此明显地拉结党羽,竟是无人敢置喙。”“自王韩掌权,哪次不是如此?你看看这座上的人,个个玲珑心窍,还不是乖乖就范,谁会和未来的仕途过不去呢?”“但我好像就是这般的傻子。”项冕却是摇摇头,笑道:“我可听说了,你被带进金銮卫所一趟,汤康那老头恨不得掀了邢朔府邸的屋顶,可见那老头对你喜欢得很,他虽不是朝堂中人,但声望颇高,韩丞相办事都得问他几句意见,有他罩着你,还用费力找别的什么路子吗?”赵凉越没说话,脑海中不禁浮现了那双桃花眼,噙笑看着他,猜不透看不明,却总让人忘不掉。等到皇帝御赐新的美酒到贤德台,众人酒过三巡,已经喝得微醺。赵凉越拍拍项冕的肩膀,笑着问道:“项兄还想重见当时绯霞楼辩论之情形吗?”项冕自是欣然点头。于是,只见御赐美酒刚被放下,赵凉越端着空酒杯起身,率先过去斟了一杯,对天一举,道:“承恩皇天,共此一醉,只是只喝酒未免过于无趣。”王允程来之前被父兄告诫过,断不能再闹出类似绯霞楼当日的事,见赵凉越这般行径,心知他很可能是冲自己来的,思忖方许,笑对赵凉越道:“明明是曲水流觞,风雅蕴藉的事,怎么到了赵兄口中,成了只喝酒了?”项冕啧了一声,也站了起来,道:“你们刚那一唱一和的用酸诗吹捧彼此,配叫风雅蕴藉?汤博士要是看到了,不得用戒尺打你们手板,就那种,小孩子上私塾用的尺,啪的一声,你就得回家哭爹喊娘那种。”四下闻言,不禁有人发笑。王允程面露愠色,显然不悦,但这次他是有备而来,很快又堆回笑脸,主动提议道:“圣上赐酒,那不如便以酒为题,击鼓传花,花到谁谁就作诗一首,供大家品玩,如何?”“好,我第一个同意!”项冕转身问众人,“有没有不愿参加的?”一个是刑部王尚书家二公子,一个是礼部项尚书家公子,众人谁敢说个不字?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还要夸赞这个提议如何如何好。片刻后,鼓和花都准备好了,待要确定击鼓人,项冕主动请缨。“探花郎,你做击鼓人不好吧?”“怎么不好了,我一介武夫,和你们玩这个可没意思,不如自觉点做个击鼓人,难不成还是觉得我这做击鼓人也不堪担当了?”众人闻言便不好说什么了,毕竟不少世家公子背后确实觉得项冕在野蛮之地长大,就是一介武夫,而且当初殿试上策问,他明明选词甚不风雅,用典出处也说错了,可偏偏后来就成了一甲的探花,其他世家公子们自然不满,只是碍于他爹没明说,暗中无不嘲讽,说他不堪任用。到现今,他自己也这般说词,多半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还是别往上凑!免得自己沾腥,就比如那韩家二公子,不就是眦睚必报,仗着自己爹是丞相为所欲为?击鼓人便这么确定了,王允程想了想,叫仆从给项冕拿来布巾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