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每次都能挡得住,像是过家家一样的轻松。可是每当他挡一次都会高兴地替她叫一声好,倒好像比挡不住了还要高兴。
“我们元儿不错!胆大,心细,又努力,以后若是上阵杀敌,定然能杀得对面闻风丧胆,片甲不留!”师父收了手中的木刀时说。
师父他不识字,所学皆是听来的,就会那么几个成语,还都跟打仗有关,这一下子算得上是出口成章了。
她当时突然想到了战场上的场景,就问:“师父……你杀人的时候,会害怕吗?”
师父沈庆之当时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看着她的表情突然有些了类似于愧疚惋惜的神情,说:
“傻孩子……战场上杀敌,哪有时间让你害怕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等活下来了才会知道害怕。”
是啊,等活下来的才有机会知道害怕。
谢元此时终于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她刚刚杀人了,杀人时满脑子都是危险的预判,是动作,是每一个挥刀的瞬间够不够准确。哪里有时间害怕杀人?她只是害怕被杀。
可是现在要杀她的人死了……四周杳无人烟,处处荒芜,只有自己跟死尸在一起……
一阵晚风又吹了过来,高草丛沙沙响,像是有什么危险在靠近。
谢元在黑暗中抿了抿唇,将佩剑入了鞘,拽紧了缰绳回到了篝火旁边,下了马,顺手将堆在一旁的木柴扔进了已经快燃尽了火堆之中。
火上那只驾着烤的东西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谢元弯着腰添柴的动作僵在了那里,然后便趴在了地上吐了起来。
“呕~”她早己经空了的胃那里还吐得出东西,只是不停地在呕酸水……胃和喉咙都呕的烧疼,依旧停不下来,痛苦的眼泪和鼻涕伙在一起往下流。
谢元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难受过。
她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自己并没有长大的身体趴在这一片荒凉之中,成为了野狗的食物……
这下场太残忍了。
谢元强打起精神,忍住了干呕的欲望,抬起脚将旁边的篝火上架着的东西给踢了出去,使得劲儿那么大,带的篝火的火苗都偏了,起了一片的火星子。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惨不忍睹的脸,终于可以面朝着篝火坐了下来。
火烧着柴火噼里啪啦地响,在黑暗里头跳着火星。谢元忍不住就想起了家里柔软的床榻,还有那安逸的屋檐下头,有她的爹娘,有让人觉得安全的一大家子人。
她突然特别特别的想家,后悔自己跑出来的决定,然后抱着膝盖在黑夜里“呜呜呜”地哭出了声来。
而此时,沈留祯也在陌生的环境中战战兢兢……
他从来都是懒惰娇气的人,今天默不吭声的跟着大军骑着马行进了一天,感觉大腿根的皮已经破了,磨在布料上又粘腻又疼,可是他不敢有分毫的抱怨。
军中大多都是胡人,他这样的脸孔的孩子,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人人望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明显的排斥和抵触,似乎但凡他有个什么不妥,就能引起群情激奋起来。
当然,没有什么不妥也遭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