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常出来采买的人家。得知这长乐街上新开了一家豆腐坊,就都纷纷过来瞧瞧。第一日开张,总要让些利润出来。这一斤豆腐原是定价为三文钱,前三日便只要两文钱,买得多了,还可送一小兜豆渣。谢见君还将豆渣的几种做法,都一一详细地写在告示上,贴在门外。因着卖得便宜,大伙儿蜂拥而上,两板豆腐,仅仅大半日就卖得精光,来晚的人家直念叨可惜,得知后两日也都是这个价钱,临走前还嘟囔着明日可得要早些来。一连让了三天的利,第四日恢复原价时,虽说来买豆腐的人赶不及前三天,但因着他们磨的豆腐卤水少,质地绵润敦实,还是招来了不少的回头客,人来的虽少,但赚来的银钱,除去买黄豆的成本后,竟是要比前三日多。云胡不懂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眼瞅着铺在炕头上的银钱,心里忍不住惊叹,谢见君可真有本事,书读得好,连做生意都这么有头脑。平白得了一通夸赞,当晚谢见君就好好地回报了小夫郎,直把人闹腾得连连求饶才作罢。第二日,便神清气爽地去衢州学府报道了,————一早起来,垫吧了两个云胡蒸的菜包子,他一身素色长衫打扮,背上书箱,带上知府大人的举荐信,往衢州学府款款而去。他们现下住的地方,离着衢州学府有些远,他一路阔步前行,约摸着小半个时辰,才瞧见学府的大门。到底是学府,便是同他先前见过的私塾都不一样,单单看这大门就恢宏气派,威武庄重,心志不坚定之人瞧了去,当下便会生出几分惧意。谢见君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只待心中平稳后,便上前将县令大人的文书以及知府大人的举荐信,一同递与了山下门童。门童仔细验过无误后,立时将他引去了山长的雅室。这山长年逾五十,平日里时常冷着脸,不苟言笑,学生们见了他都忍不住犯怵,绕道而行。因着同知府大人乃是旧相识,便是一早就知道会有举荐的学生来报名,故而门童带着谢见君进门时,他也不过稍稍挑了挑眉,面上不见波澜。“学生谢见君拜见山长。”,谢见君先行上前行礼,随即从身后背着的书箱里找出那封举荐信,躬身,双手递与面前。山长一时没接,只细细打量了他两眼,“你就是此次院试的案首?”。“学生不才,运气好些罢了。”,谢见君维持着躬身的动作不变,语气愈发恭敬。山长点点头,对谢见君如此谦逊有礼的姿态很是满意,他伸手将人托起来,绕过书桌坐下。“你虽是得知府大人举荐,但能进这府学的学生,都是人中翘楚,你且要虚心上,切莫因着自己的案首身份便沾沾自喜。”“学生谨记于心,定不忘山长教诲。”谢见君拱手回道。他来府城前,许褚也是这般嘱咐他的,府城乱花迷人眼,总有苦读多年的学子一朝被这繁华景象牵动了心思,自此沉沦其中,失了本心。山长见他如此识礼数通大体,想起他案首出身,定然也不是那贪图享乐,偎慵堕懒之人,便招呼他上前来登记名册。
谢见君点头应声,抬手拂袖,提笔点墨,依次将自己的户籍等信息,誊写在书册上。山长瞧着他下笔笔力劲挺,字迹气韵流畅,禁不住称赞道,“这字倒是写得不差。”“学生曾受家师指点,练过些时日。”谢见君将誊写好的书册,复又推还到山长面前。“既是习过些时日,那便是不可懈怠,如今科考,行文思路固然重要,但能写得一手工整的好字,也是锦上添花。”,山长收好书册,忍不住开口嘱咐了两句。“是”,谢见君行礼。此番报完名,便是等着十日后开学。他正要走,冷不丁想起此行还有要紧的事儿,半只脚已经踏出了雅室的门,又收了回来。“山长,学生尚有一事相求”。“且说…”,山长还在瞧他的字,只觉得满学府也没有几个学生,能写得这般隽永俊秀,眼下不由对他愈发满意了几分,故而连声音也温和了些。“学生此行来府城,是携内子和幼弟一同过来的。家中还尚有糊口的营生在,故此学生想要办理走读,散学后好回家搭把手。”,谢见君将自己来时在路上斟酌的几句话,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府学的学规中并未规定学生必须要住校,你若是能顾好自己的学业,倒也无妨,只待入学时,将走读事宜禀告给夫子便是。”,山长并未难为他,知府大人传来的信中提及,此案首家境贫寒,但胜在勤勉聪慧,他日必成盖世之才。他打量着谢见君一身素色长衫,的确不像是什么富裕的人家,又因着自己本也是寒门出身,待这样的贤才,自然要更宽容一点。“十日后有入学考试,你可要好生准备……这随堂小考,满十次为优者,都可来我这儿领上一刀纸和一锭墨。”。出此学规,便是学府摆在明面上,想要扶持寒门学子,这世家子弟和豪绅之子,是瞧不上这点东西的。谢见君自是也明白其中道理,当即谢过山长指点,后而躬身退出雅室,门童尚在门口等待,见他出来,便又将他带出了学府。————刚从学府里出来没多久,便瞧着云胡站在路一旁,正频频往这边张望。予兮读家谢见君快走两步,“今日这么热,怎么出来了?”。“来、来买东西、顺道、过来。”,云胡提了提刚从杂货铺子里买来的油纸,明日豆腐铺子便要开张,他寻着时间出来再填补填补点东西,但他决计不会告诉谢见君,之所以横跨好几条街走到这儿来,是想来接他下学。谢见君抿嘴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们租下的小屋旁就是一家杂货铺子,他去过几次,东西都齐全得很,想置办些油纸,倒不至于多走这么远的路。他没有揭穿云胡的小心思,上前牵起他的手,二人慢悠悠地往家里走。“你、你去府学还、还算顺利?”,走出老远,云胡回眸瞥了眼衢州学府的大门,小心地问起。“大抵没什么事儿,山长人虽瞧着严厉些,但很好说话,还夸我字写得好,我把走读的事儿稍稍一提,他便答应了,临走时,又嘱咐我这几日要踏实认真温书,十日后开学,会有入学考试。”,晓得云胡是在担心自己上学一事儿,谢见君就细细同他说道,好让他也宽下心来。果不然云胡听了,暗自悄悄松了口气。他们跋山涉水地搬来府城,最要紧的就是谢见君上府学了,如今听他说顺利,自己也跟着心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