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婵快速点点头,双手向后扶住床柱,紧张地盯着左厉冥。
“瑶兵,有多少人?”左厉冥冷冷问道。
胡婵记得前世里那次战役,父亲好像调了一万瑶兵入浙抗倭,略加思索便说:“也就听那么一句,似乎是一千人而已,啊!”
左厉冥再次狠狠钳住了胡婵的脖颈。“一万,一万瑶兵。”胡婵吓得浑身冷汗。
左厉冥听了侧脸一笑,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笑过转头对胡婵说:“你说自己是胡继宗的女儿,我便带你去相认,若果真如此,我便与你父亲一手交人一手交货,若是假的,我便当场结果了你,也省得浪费我的粮食。”俩人都知道,瑶兵全部来自南方少数民族,生性彪悍善战,大灾之年当地经常发生暴动,朝廷也算是物尽其用,专门在当地征兵用来抵抗悍敌。
“如假包换,比珍珠还真,我真是他的女儿。”胡婵听了心花怒放,心说若想一辩自己身份,就必定要给父母相看自己的面貌,那时便是自己脱险的好时机。
“啊,咳咳,这是何物?”冷不防左厉冥将一颗药丸塞进自己嘴里,胡婵用力呕了两下还是进了肚子里。
“你可以为它取个名字,西域蛊毒,服了它,若没有我的解药,一月后腑脏便会由内而外烂出,比腐尸还臭,一时半会儿偏还死不了。”左厉冥说完便冷笑着出了屋子,留下胡婵继续抠着喉咙。
接下来的几日,胡婵总见有人在左厉冥处进进出出,想是他的耳目将消息源源不断带了回来。作为一个让朝廷头疼的海盗,自是不会听了旁人一句话便信以为真的,反复探听后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这天夜里,纵是不愿,纵是被浇灭了希望,纵是将他恨之入骨,胡婵也得跟着左厉冥登船离岛。
“三将军,二将军已经带着船队出发了,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将战船指挥权夺了走?”王端不服气,上前抓住左厉冥的腕子问道。
“老将军的命令,你有何办法?”左厉冥似乎一点不着急。
“三将军起码请战一同出征,也免得功劳被他一人独吞!朝廷已连连在您手上吃了大亏,此时正是军心动摇之际,此战不论哪个带兵去了,都是胜仗,他狗阉的凭什么捡咱们的便宜!”王端不知左厉冥的打算,胡婵自是知道自己那情报起了作用,左厉冥便将这犯险的机会主动让了出去。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带人守好岛便是了,如若老将军问起,便说我是为了大将军之事奔走。”赵借海出战自顾不暇,老将军定不会阻止人去救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便可放心出发。
不顾王端焦急的眼神,左厉冥带上胡婵乘了一艘鹰船便快速离开。鹰船型轻,两头尖翘,不辨首尾,进退如飞,机动性强,最适合远途悄行。
左厉冥站在船头,背翦双臂看着前方,胡婵则坐到船舱里消极怠工。本以为有希望脱身,没想到被迫服下了毒药,看来即便有机会逃脱,在左厉冥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自己还是必死无疑。
啪嗒,一块硬得足以打死野狗的馒头被丢了进来,胡婵实在是难以下咽了,已经吃了几日的硬馒头,即便儿时跟着养母时也未受过这般苦。也不知何时会靠岸,胡婵只觉得日日都在吹着冷冷的海风,夜夜则与那嗜血魔兽睡在同一船舱,连翻个身都是战战兢兢的。
“快吃,你想饿死!”过了许久,进了船舱的左厉冥见胡婵看着前面的馒头发呆,便出声喝问。
“我,不饿。”胡婵肚子里有气,憋了半天也只说出这一句。
“快给我吃,我左厉冥从不做亏本买卖,你饿死了我怎么找你爹交易!”左厉冥将馒头踢近,冷声冷气。
胡婵迫不得已,拿起馒头放到嘴边却怎么都咬不动,只觉浑身无力。
“待上了岸,自有酒家饭庄。”左厉冥见胡婵吃得艰难,知道这船上的干粮也确实难以下咽,可没伺候的人跟着来,也只有将就了。
胡婵被左厉冥这句话惊得不清,若是以为他这是关心的表现,那胡婵可就太天真了。胡婵知道左厉冥只是不想自己死掉,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只要自己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兴许还能得到满足。有了信心便期待着上岸之后大吃一顿,于是这么又过了几日,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左厉冥将船停靠在一处,便带着胡婵悄悄走上岸。
两人走向腹地,沿着一条山路直走到日明十分。白日里在船上时,胡婵基本处于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早已颠倒了黑白,此时夜间赶路虽然累了些,却也不困。
天亮时分,左厉冥换上了一套普通衣衫,便带着换了男装的胡婵进了城。进城之后直奔一家饭庄,胡婵坐下后便左顾右盼地看邻桌点的饭菜。“酱牛肉,还要煎蛋,还有那个红烧狮子头。”胡婵看着邻桌,待回头看见左厉冥的冷脸时,鼓起勇气又加了一句:“最好再来碗鹌鹑汤。”
“说完了?”左厉冥面色平静地问。
“嘱咐小二少放些盐,咳咳,说完了。”左厉冥不怒自威,胡婵说着说着便没了底气。
“二位客官,来点什么?”店小二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一看桌上两人一个仪表堂堂一个畏首畏尾,便知左厉冥是做主之人。
“两碗阳春面。”左厉冥面无表情地转头对着店小二说完,便自顾拿起桌上的白水来喝。
店小二自去准备,胡婵面部僵硬却不敢说什么,在心里将左厉冥骂了个十八遍,心道抢了那么多钱,连这点伙食费都舍不得,真是丢人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