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孟老太爷火眼金睛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走神的孙女,老太爷缕了缕胡子,最后点名说道,“六丫头今儿头一天上课,放学了来祖父房里汇报功课,若实在跟不上,祖父亲自给你补习一阵儿,我们孟家可没知难而退的道理。”
嘎?这还没上课就被留校啦?宜珈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孟闻诤强忍住了笑意,嘿,旁人是想向老爷子请教还没这机会呢,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被重点关照的宜珈无精打采的跟着大部队走出了正厅,闻诤故意凑到她身边,挤眉弄眼的提问,“上次祖父罚你抄的十本《孝经》你可抄完了没有?”
宜珈瞥了瞥幸灾乐祸的闻诤,哀怨的回话,“没~呢~,怎么,哥哥你想帮帮你可怜的亲妹妹?”喂喂,见好就收懂不懂,再挑衅我就咬人啦!
孟闻诤抖抖耳朵,这句话我可没听见,“等你抄完了,我偷偷带你去外祖家玩儿,外祖家的藏品可真不是盖的,绝对不虚此行。”想找人一起闯祸才是真的!
能出门玩儿对常年关在宅子后院里的姑娘来说吸引力杠杠的。宜珈暂时原谅了六哥的故意挑衅,对闻诤伸出小手指:“一言为定!骗人的是小猪!”六少爷无比郁闷咬牙切齿的和亲妹子拉了勾。一旁跟着的女书童杭白已经无力吐槽了,她该不该给原主子打小报告呢?
登上马车的宜珈看到的是脸上露出冷淡神色的三姑娘宜琏和明显带着仇视的五姑娘宜璐,好吧,上次的庶出说打击到了两个堂姐。
宜珈可怜兮兮的往宜璐身边挪了挪,宜璐嫌弃的又向宜琏靠了靠,宜珈心中竖了竖手指,舔着脸又朝五姐的方向爬过去。宜璐显然生气了,朝着宜珈低声吼道,“我们这些个庶出的可不配和你这个嫡出的打交道。”
“唔,五姐姐你误会了,我当初说的真不是你,你和三姐姐可是和我一同长大的,我们仨最是亲热,我怎么敢编排你呢?”宜珈委委屈屈的往后退了退,呆呆盯着五姑娘看,一幅受伤的样子。
“哟,你可是平鎏侯谢将军的外孙女,外祖母还是清河崔家,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可不敢和你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亲热!”五姑娘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随后别过头去对宜珈不理不睬。
宜珈厥倒,谁说五姐不善诗书的?这牙尖嘴利的一般人绝对抵挡不了!小宜珈,乃忘了当初四姑娘在的时候,她俩互殴的壮观场景了嘛……
“哎呀,三姐姐、五姐姐,宜珈真的知错了,可宜珈当初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宜珈挠了挠头,有些懊恼的说道,“实在是姨娘们老是给娘亲添恼,宜珈烦得慌,才会一时口无遮拦说了昏话,两位姐姐宰相肚里能撑船,宽恕了妹妹这次吧。再说……再说两位姐姐就不烦三叔叔新添的几个弟弟妹妹么……”最后一句宜珈声音轻的都快听不见了,像是自己不满的嘟囔声。
五姑娘耳朵颇尖,一下子就听到了这句话,额,她也挺讨厌庶出的哥哥和妹妹的。好吧,宜珈说的那通话到时候寄给老爹看看!
宜珈见宜璐有所松动,于是赶忙添柴加油使上最后一招,宜珈扑过身拉着宜琏和宜璐,“三姐、五姐,你们就原谅我把,你看,我抄书抄的手上都起茧子了,好疼的。”说着宜珈就伸出右手,摆到宜琏眼皮子底下让她看。
三姑娘和五姑娘粗粗看了眼,额,还真的有个小包鼓起来了。姐妹俩气消了,宜琏点了点宜珈的脑袋,半嗔半气地怨道,“再有下次,可不轻易饶了你。”宜珈拱进宜琏的怀里,嬉皮笑脸地保证再没下次了,宜璐见着姐姐服了软,也不好意思再生气,拍了宜珈两下意思意思。
床头吵架床位和的姐妹三人迅速和好,没两天宜璐小朋友已经带着宜珈在整个书院里撒欢了。宜珈觉得这个小学还是挺严格的,上午请了个眉毛胡子一大把的欧阳老夫子教导姑娘们一些散文名篇,顺便教些粗浅的书法绘画;下午则有个略显年轻,约莫三十多的钟先生指导女孩儿们乐理琴艺,功课不算多,适量适度。
两位夫子也很有些来历,欧阳夫子相传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询后人。欧阳夫子一生忠贞廉洁,堪称一代清官,可惜清官通常下场不太好,欧阳夫子的家人在一场意外中被政治对手送上西天了。致仕后的欧阳夫子无牵无挂,被孟老太爷忽悠到书院做夫子,有考试任务的学子们没这功夫练字静心,欧阳夫子只好拿闺女们开刀了,虽然没打没骂,但冷嘲热讽那是家常便饭。要说书院里的姑娘们最怕的就是这个顽固又龟毛的欧阳夫子。
不想,宜珈来了三天,倒是和欧阳夫子互相惺惺相惜了。欧阳夫子遵从先人喜好,写的一笔好字,山水工笔也颇有造诣,可惜书院里的姑娘书法出色的本就不多,字好画还好的基本就是凤毛翎角。灰心丧气了好多日子的欧阳夫子撂挑子不干前遇到了孟宜珈,乌龟看王八对上眼了!宜珈会拿笔开始就每天坚持写大字,右手一笔字连特别挑剔的孟二爷都点头赞赏,六岁的娃娃字写的端正就不错了,宜珈小朋友居然写的工整之外还有那么点赵柳的风骨,这怎能不让空虚寂寞多日的欧阳老头激动?再加上宜珈对书画也很有兴趣,小嘴又格外的甜,一口一个“欧阳爷爷”叫的老头儿心花怒放,拿出十八般武艺悉数教给小姑娘。
课上的场景通常是这样的:
欧阳夫子:“今天诸位将颜公的颜勤礼碑临摹一遍,好好揣摩颜公书法字里行间的行云流水之感。”